根据李民发《三国演义补》改编
续三国之姜维
49集电视连续剧
改编 贾笑天 陈少冲
序
《三国演义》在中国文学史上的地位无需赘述,在世界范围的影响也绵延流长,作者运用独特的视角,将《三国演义》与其生活、工作的地方一中国西部与甘肃省融为一体,其借三国以扬家乡之苦心跃然笔头,作者之一贾笑天同志多年从事甘肃省旅游工作,曾挖掘、推广《骊軒文化》数十载,终使西部边陲小城永昌县扬名海外,成为丝绸之路国际旅游文化的重要一站$开发、弘扬西部包括甘肃省、陕西省、四川省等地的三国文化,是他发展中国西部旅游经济的又一谋划,全书搜集整理《三国演义》后期出现在甘、陕、川的人物、战事,还有一些遗址、故事、民俗、风味小吃等等,除有一定的史料价值外,亦偏重于旅游趣味性。余祖籍甘肃省天水市,几代人都为甘肃省的解放、和平、建设、发展而努力。天水市也是《三国演义》在甘肃省的主要舞台。迟暮之年祖国的繁荣昌盛,家乡的福足安康是我的晚年梦!本书付梓面世,一定会对习总书记提出的“一带一路”建设,有所裨益。衷心地祝愿这本书能为我晚年梦的实现助力。
2014-11-8于兰州
(邓成城先生是名将邓宝珊之子,曾任甘肃省政协副主席、全国政协常委)
续三国之姜维
目录
第一部沓中突围
第一集姜维避祸
第二集庭议伐蜀
第三集沓中相持
第四集出兵伐蜀
第五集抢收熟麦
第六集邓艾设围
第七集邓艾扑空
第八集赵广捐躯
第二部汉中失守
第九集出兵汉中
第十集钟会谒陵
第11集痛失雄关
第12集羊琇献策
第13集桥头调虎
第14集阴平夺桥。
第15集诸葛择主
第16集回师剑门
第17集自投罗网
第18集求援东吴。
第三部保卫剑阁
第19集诸葛连弩
第20集一打剑门
第21集二打剑门
第22集逼疯诸葛
第23集三打剑门
第24集丧师峡谷
第四部偷渡阴平
第25集指点迷津
第26集运筹帷幄
第27集偷渡阴平
第28集江油失守
第29集烈女表志
第30章思远请缨
第31集张遵中计
第32集街亭覆辙
第33集纸上谈兵
第34集黄崇死义
第35集刘禅降魏
第五部姜维之死
第36集撤军剑门
第37集诈降复国
第38集隔岸观火
第39集喜纳姜维
第40集装疯报信
第41集难防暗箭
第42集功高震主
第43集献计收邓。
第44集钟会现形
第45集强据成都
第46集伪造遗诏
第47集夜访卫瓘。
第48集姜维亡国
第49集二士亡蜀
第一部沓中突围
引子
在老版《三国演义》主题曲中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
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qiao)江渚(zhu三声)上,惯看秋月春风。
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叠影】黄河壶口瀑布,浊浪排空。长江东逝水,浪花飞贱。火烧赤壁、诸葛亮北伐天水关收姜维等场景。“化至”评书大家刘兰芳。
【中近】刘兰芳:话说天下之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罗贯中先生一部《三国演义》近千年来说遍全球而不衰,只可惜罗贯中先生太钟情于诸葛亮,五丈原诸葛归天后,先生即草草终结演义全书,将其后三国精彩的纷争数笔带过,实为憾事。今人经数十载考证,推出史诗版的《续三国-姜维》。经改编的电视连续剧,一不戏说,二不胡说,三则史料考证求实,四是逻辑推理严谨,五企以史为鉴,能对和谐世界创建,一路一带经济发展有所贡献。各位看官,且作一次评委,看他如何演绎。
第一集姜维避祸
(画外音):公元261年秋,蜀汉大将军姜维第八次伐魏。在初战洮阳失利,损失了车骑将军夏侯霸之后,经过几番斗智斗勇,逐渐扭转了战局。将曹魏安西将军邓艾所率领的魏军主力围困于祁山。邓艾一筹莫展,只得派出间谍,到成都实施反间计。
(画外音时画面):姜维、张翼、傅佥
字幕:蜀汉大将军姜维,蜀汉征西将军张翼,蜀汉安汉将军傅佥乘马查看军情,身后是蜀军大营,面前山谷内是魏军屯扎地域,沟口、山头上有阵地,少量魏军值班警戒。姜维等登上一块高地,向北眺望,山谷内,魏军帐幕拥挤,凌乱,士卒来往慌张。
1、邓艾军帐内日
邓艾在案前席地而坐,一手托腮,紧皱双眉
字幕:魏征西将军邓艾。
党均跪于案前听训。
字幕:魏国间谍党均
邓艾:汝绕道羌地入成都,见了黄皓,就说……
2、成都夜黄皓府中
羌人打扮的党均拜见黄皓
字幕:蜀汉宦官头目中常侍黄皓
“邓将军十分仰慕中常侍大人,邓将军说,眼下三国鼎立,当各守疆界,息兵安民,内务耕织,外通商贾,勤修政务,以待天命。奈何贵国姜大将军屡次兴兵,年年犯境。不唯敝国穷于应付,想必贵国上下也因用兵负担而多有怨言吧?”
黄皓:“先生所言是也,姜维一意孤行,若能得数郡土地、人口,也算未白耗兵力,然,回回损兵折将,耗费粮饷,而中原土地未得一寸,如此穷兵黩武,既未损人,又不利己,所为何来?故而,敝国上下,颇有怨言。”
党均:“大人明见。邓将军知道中常侍大人胸怀安邦定国之大志,必有息兵止战之良谋。若能劝说蜀主召回姜维,从此各自安守疆界,则大人不仅有功于贵国,亦立大功于天下矣。”
黄皓(冷笑):“哼——邓将军可谓会说话矣。恐怕是邓艾被姜维所困,无计脱身,故而来找我帮忙吧?”
党均(低眉拱手):“大人所言固不差。然,如真能说动蜀主召还姜维,撤回大军,罢兵言和。则大人真造福于两国百姓矣。即大人自己也多有所得(指满桌金银珠宝)。”
黄皓:“嗷,也是……”小黄门进来禀报:“右将军阎宇大人求见。”
黄皓:“请他进来。”“是”退下。党均起身欲回避,黄皓:“先生请安坐,无须回避。”党均坐回。一身材臃肿之人进来。
字幕:蜀汉右将军阎宇
“中常侍大人安康。”“阎将军不必拘礼,请坐。这是魏国客商党均先生。”“党先生好。”“将军好。(献上包袱)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请将军笑纳。”阎宇:“党先生客气了。阎某受之有愧,却之不恭,只好愧领。”
黄皓:“大家都是朋友,不必太谦。(对阎宇)党先生转达邓艾之意,欲罢兵言和。我想,如能劝主上召回姜维,从此不再兴兵,则可逐步削去姜维兵权,由你接任大将军之职。安守汉中,与魏国相安无事,岂非美事?”阎宇站起,向黄皓一揖到底,“若得如此,中常侍大人即是宇之再生父母矣。”
党均吃惊地看着。黄皓:“来日,你即可联络益州籍官员上表,言征战之弊,我劝皇上下诏罢兵。”
3、祁山大营日
姜维手捧诏书,对张翼:“我等好不容易才将邓艾困于此地,正待全歼之际,皇上忽下诏,要我等班师。岂不可惜?”
张翼:“大将军连年用兵,百姓负担沉重,国人皆有怨言。眼下,我军粮草又将不济。不如趁此机会收兵回汉中以安民心。”
姜维(长叹):“唉——也只好如此了。”
蜀军整队撤退。张翼率大军在前,姜维、傅佥带骑兵留在最后。傅佥指挥士兵在山谷中堆积柴草。姜维不甘心地看着魏营方向。傅佥策马近前,“大将军,都已准备好了。邓艾若敢追来,管保烧他个焦头烂额。”姜维叹道:“唉——邓艾恐不会追来了。走吧。”
4、谷口高地日
邓艾带数员将领眺望。邓忠策马上前进言
字幕:邓艾之子邓忠
:“父亲,蜀军已撤退,可整兵追上去,定获大胜。”
邓艾(笑):“蜀军大胜之后撤兵,姜维必亲自断后。我军追赶,恐遭其所算。任他去吧。”
邓忠(不甘心):“岂不白白便宜了姜维?”一骑飞驰而来,到邓艾面前,“禀安西将军,姜维率骑兵留在最后,正在前面谷口堆积柴草。”邓艾侧身看邓忠,邓忠张口结舌,脸色大变。
5、成都蜀汉宫中大殿内
文武排列,刘禅坐在龙案前。姜维、张翼、廖化三人见驾,“臣姜维(张翼、廖化)恭请圣安!皇帝陛下万岁。”“平身。”“万万岁。”三人分列武将班之一、五、六位。
刘禅:“卿等不在汉中练兵,来成都何事?”
姜维出班,“臣在祁山,已将邓艾团团围困,不日即刻聚歼。而陛下忽降诏,宣臣等班师,致失此大好机会。不知陛下有何大事要臣等回朝?”
刘禅(支吾):“卿等在外日久,朕恐士卒劳苦。故宣召回朝。”
姜维(哭笑不得):“陛下,臣……”
武将班第四位阎宇(出班,打断):“大将军,连年征战,精兵猛将损失了不少,而中原土地未得一寸。前年段谷之役,荡寇将军张嶷殉国,无当飞军覆没;此次洮阳之战,车骑将军夏侯霸阵亡。如此代价,并无战果。请问大将军,为何还要一意孤行?”
姜维吃惊,先是瞪大双眼,继而心口剧烈疼痛,一手抚胸,一手发抖指向阎宇,面色苍白,说不出话来。张翼、廖化见状,急扶住姜维,张翼:“右将军何出此言?谁不知道,张嶷将军为救大将军力战身亡,夏侯将军与大将军情同手足,今一朝阵亡,全军悲痛,伯约更是痛彻心肺。你——你这是在用刀子戳伯约的心那。”
刘禅:“伯恭之言是也,朝堂议事,只可据理以论是非曲直。不可翻旧事,揭短处,伤人之心,堵人之口。”
阎宇(低头拱手):“臣知罪。”
姜维(强忍心痛,平静地):“维实无能,多年征战,未得中原寸土,有负丞相重托。然事又须从两方面看,我军虽有损失,亦曾杀死徐质、射死郭淮、大败王经、伤邓艾、坑王瓘,破陇右之藩篱,镇羌地之渠首。十余年间,魏人不敢扣关而觊觎,汉中安,两郡宁。此即伐魏之效也。至于智勇之士,实乃数十年间所纠合四方之精锐,非一州之所有。然用之可亡,闲置之亦亡。囊者,马孟起将军、赵子龙将军及阳群、马玉、阎芝、丁力等良将数十员,突将无前、青羌散骑等精兵数千名,皆因老病而亡。与其如此,何如用于征伐,尚可杀敌立威,挫敌锐气,使其不敢正视我国。”
谯周出班
字幕:蜀汉太史令谯周
:“陛下,大将军之论诚有理焉,然征伐之事尚需论国力强弱。目今天下三分久矣,曹魏最强,孙吴次之,我虽承大汉之正统,然实属小国寡民之邦,兵微将弱,财力匮乏。以攻为守之计只可用于一时,不可作为国策。大将军不顾国力,执意连年北伐,总有一天会连防守之力也消耗殆尽。那时就只能等待亡国了。”
廖化
字幕:蜀汉右车骑将军
:“陛下,臣随大将军常驻汉中,对于两国、两军之实力强弱亦颇知之。囊者,我军累出,亦有数次困敌于窘境,然正欲攻击时,我军之粮草、军资告罄,不得不全身而退。如此,我军不败而败者数矣。鉴于此,化以为,我军当于阴平、武都二郡接近敌陇右之边地,实施屯田,以求粮草丰足、军资充实,尔后可乘魏国有事时伐之。而当下应以防守为主。唯大将军察之。”
张翼:“陛下,元俭言之有理。臣亦是此意。”
武将之第二位诸葛瞻出班
字幕:诸葛亮之子卫将军诸葛瞻
:“陛下,臣以为谯太史、廖将军之论均有理。眼下应停止征伐,一方面于边境屯田以养军力,一方面整顿内政,抑豪强制止兼并,减赋税与民休息,逐步恢复国力,以图长远之效。”几位文官交头接耳,摇头、冷笑,以示不满。阎宇见状,出班奏道:“陛下,臣以为诸葛思远之论不妥。其所谓豪强者,皆益州大户也,昔日,先帝入蜀,皆有迎驾拥戴之大功。诸葛丞相在日,依权势压制此辈,扶持小民。致使大户有功不赏,有志难伸,皆有怨言。丞相逝后,方得稍舒其志。现正值用人之际,而豪强大户既有资财田产,又有佃户部曲,人财两旺,正可谓国家支柱、社稷栋梁。支持重用尚且不及,怎能抑制打击?”
谯周:“陛下,大将军等由汉中归来,文武聚于一堂,实难得之机会也。今日朝会,似应集中讨论和战大计,以定国策,而不宜引他事而损主题也,故右将军之论应予缓议。周之愚见,以为目下我大汉民穷财尽,国力衰微,天府之国亦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行乞于市之灾民。国势如此,如再兴刀兵,势必又要增加赋税,榨取民财。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矣。”
姜维:“陛下,谯太史之言诚属实情。然,天府之国有民行乞于市者,非战之罪也,实乃州县官员贪腐、豪强大户兼并所致。夫国为干、臣为枝、民为本。诸葛丞相在日,以强兵富国为目的,抑制豪强,整肃官吏,法虽峻而无冤狱,赋虽重而无怨民。故连年用兵而国用不乏。今则不然,纲纪废驰,刑法虚设,豪强兼并,官吏贪腐。你们(指黄皓、阎宇及方才冷笑、摇头之文官)哪一家所占良田少于千顷?又有哪一家承担国家赋税?”姜维怒气勃发,诸人低头。
武将班第三位出班
字幕:辅国大将军董阙
:“大将军息怒。国事诚如大将军所言。然积弊已深,非一日所能根除也。和战乃当务之急,大计当决。依阙之管见,当下,我国与曹魏实力相差太远,而魏亦未曾来犯。故我应不再主动兴兵,以严守疆界为是。”
姜维:“吾亦知实力悬殊。然我每伐魏一次,敌均需恢复战伤,裨补阙漏,需时约年余,整治方妥,我又来矣。故而曹魏虽强却始终腾不出手来进攻我国。若我停止伐魏,则敌亡我之心未死,可慎密策划,从容准备。现明摆着有三个方向可向我进攻:其一,由陇右出狄道,先占阴平,尔后进攻白水关;其二,由雍州出天水,先占武都,再东向攻击阳平关;其三,主力出关中,分别由子午谷、骆谷、斜谷同时攻汉中。我军兵力远少于魏军,若此,则我如何抵挡?究竟该防守何处?”董阙等低头无言。黄皓见状,附刘禅耳低语数句。姜维警惕地看黄皓。
黄皓进言“蜀中有术士赵直。诸葛丞相在世时曾和赵直谈过一件趣事:蒋琬夜里梦见一个牛头在门前,流血满地,蒋琬心中十分厌恶这个梦,向赵直问其凶吉。赵直说:‘所谓见血之事,是事情已有分明。牛角和鼻子,是‘公’字之象,您的职官一定达到三公,此乃大吉的征兆。’诸葛丞相值此更加看好蒋琬,他去世后蒋琬执政。主公有不决之事,何不求神明示下?”
刘禅:“诸位爱卿所言均有理,而大将军之见亦颇深远。如此,朕亦不能决断。中常侍黄皓推荐,成都西郊有巫师赵直,法术高强,可与天帝问事。朕将此事交于黄皓办理,来日于西郊作法占卜,由天意决定和战大计。”
姜维、诸葛瞻、张翼、廖化等均露诧异之色,姜维:“皇上——”刘禅:“退朝。”起身离去。众人只得打住,纷纷出殿外。
6、阎宇家里夜
聚集了几个文官(冷笑摇头者)议论纷纷,“汉室复兴与否,干我等甚事?”“汉祚怕要终了,不可逆天行事。”“先帝名备,备者,完备也,既已完备,何可再传?”“我等川人,只谨守家产可也,管他什么国家大事。”“诸葛瞻可恶,又要抑制我等。”“最可恨的还是姜维。”“我等上表,荐阎将军代替姜维,如何?”“有黄公公在,或许可办成。”
7、夜成都西郊火把、火堆通明照耀如同白日
一队戴三星堆面具的人在舞蹈,外围,有披头散发、衣衫褴褛之数十人,做赶僵尸表演。(此处舞蹈可借鉴“非诚勿扰”2015年8月1日一男嘉宾表演之僵尸舞).
祭坛上,一法师同样头戴面具,手执桃木剑,舞蹈作法,口中念念有词
字幕:巫师赵直。
外围舞蹈者随节奏喊“呕、呕”之声。
刘禅坐于车中,呆看,黄皓侍立于旁。阎宇带一队士兵,护卫刘禅。一群文官站在刘禅车后。
刘禅:“黄皓。”“奴才在。”
刘禅:“汝代朕到坛上祭拜。”“是。”黄皓匆匆走至坛下,先跪拜,又上坛,赵直盘腿坐于案上,黄皓跪拜于案前,叩头,“北伐曹魏是耶非耶?请上天明示。”
赵直怪叫一声,由案上跳下,也跪拜。尔后举剑长啸,绕坛奔跑起来。外围之敢僵尸者也加快了跳跃速度。黄皓继续跪着。
赵直瘫倒在地,呼呼喘气。赶僵尸者亦倒地如死去,尔后一个个如诈尸般直立起来,全身发抖。锣鼓齐鸣。赵直缓缓起身,至案前跪下,援笔疾书。又与黄皓耳语。
黄皓捧黄绢于刘禅,刘禅:“朕看不懂,你念来。”
黄皓:“上天言:洪宇茫茫,众生乱象。纷争不休,终合为一;蜀地等终入,二士争功亡;伞盖入洛阳,天下始太平。”(画面显示黄绢内容)
8、蜀国朝堂,文武两列。
刘禅:“何解?”
黄皓:“天下纷乱,征战无益,当息兵偃武,安守太平。之后,青罗伞盖入洛阳。魏国疆域皆为陛下所有。”
群臣议论,交头接耳。诸葛瞻、董阙、张翼、廖化等现疑惑之色。姜维大愤,“陛下,军国大事,岂能听巫蛊之言?而又任黄皓乱解之?”
黄皓:“何为乱解?天书明示,即此意也。大将军不信,可自己验看。”将黄绢递给姜维,众人围拢观看。又言“赵直私下告臣,他遣使与天帝问得,先皇有义子刘封,原姓寇,改姓刘,刘者卯金刀也,寇由金刀去首寸断则为冠,先皇圣人也,取二子名为封、禅,封后方有禅,先皇亲用金刀斩刘封,非因其罪责,实为今皇上祈福也。主公后福非止于蜀地,禅其冠者,必主中原。。”
一人自围观者中出,
字幕太常寺卿刘琰
厉声:“黄皓!二士争功亡何意,为何绕开不解?”
黄皓(支吾):“恐是说有二人因争名争权而亡,不知应在何人之身?然天意难测,皓亦是胡乱猜测耳。然敢入侵蜀地者,无异等终(邓钟),必自死蜀地”众人议论,一片嗡嗡声。
刘禅:“众卿不必疑虑。昔日,相父也曾登坛祭风,助周郎大败曹操,故朕以为神巫之事可信。今赵直神通广大,可与上天对话。既请得天意如此,则不容置疑。朕意已决,从此不再兴兵,但安守疆界可矣。大将军等也不必再常驻汉中,应留成都,参与朝政,照料家小,岂不美哉?”
姜维:“陛下,臣以为,以攻为守之计不可放弃。否则,将有大祸临头。”
刘禅:“大将军不必再言,朕按天意行事,有何大祸?(稍停顿,姜维低头不语)朕念廖化、张翼乃忠勇勤勉之将,多年跟随相父和大将军,久经战阵,多负勤劳。今加封廖化为右车骑将军,张翼为左车骑将军,皆留京辅政。大将军以为如何?”
姜维:“应当如此,陛下圣明。”张、廖二人跪拜,“谢陛下。”黄皓从袖中拿出一表章,“陛下,章平淑、李阳等十四位官员联名上表,推荐右将军阎宇到汉中统兵,以替代大将军回京主政。请陛下圣裁。”刘禅接过表章,“朕以为,既然不再打仗,换阎宇统汉中之兵亦无不可。众卿以为如何?”
董阙:“臣以为不可。阎宇既无战功,又无带兵经历,决不可付与兵权。”
刘琰:“此事决不可。阎宇何人?寸功未立,又无带兵征伐之经历,何以服众?”
诸葛瞻:“陛下,国家军队十之七八均驻汉中,各部将领皆受先父和大将军多年言传身教,今贸然更换统帅,恐因不服而生乱。”刘禅闻言变色,“国家军队难道成了私家所有?”诸葛瞻急忙跪下,“臣无此意,只怕阎宇无统帅才能,”
董阙:“大将军智勇双全,又得诸葛丞相真传,乃国家栋梁,统兵之最佳人选。决不可随意更换。”
廖化、张翼跪奏:“如陛下执意要任用阎宇,臣等愿纳还新封之官爵,随大将军共进退。”
刘禅:“卿等且起,容朕思之。”诸葛瞻、张、廖起身。
诸葛瞻、董阙、张翼、廖化等:“陛下,万不可换将。”
刘禅(转向木然不动的姜维,期待他谦让):“朕只是想让大将军摆脱繁重军务,主持朝政大计,兼可享天伦之乐,颐养天年。大将军自己何意?”
姜维(倔强地):“臣受诸葛丞相厚恩重托,誓以讨贼报国为己任。常思此生必效丞相之忠贞,鞠躬尽力,死而后已。统兵作战,维之所长也。今陛下既已否决伐魏之计,臣谨遵圣意,不再出兵北伐。然愿统汉中之兵,保守疆界,如魏兵敢来进犯,必与力战,虽死无憾矣。”
刘禅(无奈地):“那就依大将军,照旧统兵,常驻汉中。着阎宇前往永安,镇守汉吴边界。”
众人皆松了一口气。姜维:“谢陛下。”
阎宇(不情愿地):“臣遵命。”
散朝,众官纷纷而出。大殿外,董、诸葛、张、廖等簇拥着姜维,边走边议,“阎宇何人?竟想篡夺兵权。”“今日险矣,差点让阎宇得逞。”董阙:“巫蛊之事、阎宇之事,皆黄皓弄权捣鬼之故。此贼不除,祸莫大焉。董允在日,常思除之,奈何主上宠信,陈祗护短,竟留至今日。”
姜维(咬牙切齿):“吾必杀此贼。来日我将闯宫苦谏,务求圣上回心转意。”阎宇从旁经过。
诸葛瞻:“唉,大将军不可莽撞行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姜维:“吾意已决,请诸公相助,来日在宫门外接应。”
9、夜黄皓府中
阎宇同黄皓耳语。黄皓面露杀机,对阎宇指手画脚布置。
10、日后宫花园
水榭上正表演歌舞,刘禅依榻饮酒欣赏,黄皓站在一边伺候。内侍报:“大将军求见。”刘禅皱眉,黄皓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廊下壁衣处。刘禅:“不见,就说我歇息了。”
“是。”内侍走开。刘禅继续欣赏歌舞。姜维手持笏板,大步闯进,内侍拉扯拦阻,“大将军止步,不可擅闯。”被姜维推倒。黄皓见状,急藏至假山之后。姜维至刘禅面前,跪下陈词:“陛下,臣今日擅闯宫禁,犯大不敬之罪,请陛下谅解。黄皓贪腐弄权,祸国殃民。请陛下以国家社稷为重,诛杀黄皓,除此大害。”
刘禅(不悦):“伯约请起。夫人君对下属,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伯约何不能容一宦官耶?往日董允偿切齿恨皓,朕甚怪之。今伯约欲蹈其辙耶?况汝擅自闯宫,实乃大罪,朕不计较,汝也不可固执己见。黄皓!出来向大将军赔罪。”黄皓战战兢兢地由假山后挪出,跪倒在姜维面前,“大将军恕罪,皓终日潜身宫中,伺候皇上,并不敢与闻国事,亦未曾得罪过大将军。乞大将军怜悯,留此微命。皓不胜感激。”连连磕头。姜维怒视黄皓,愤激之情难抑,抬脚狠踢,黄皓被踢中下巴,仰面倒地,目露凶光,视线移向廊下壁衣。姜维顺黄皓视线望去:壁衣下露出军靴,刀尖。大惊,忙对刘禅跪倒,“臣莽撞失礼,请陛下恕罪,臣请告退。”
刘禅:“骂也骂了,打也打了,也该出尽恶气了吧。来日我叫黄皓到汝府上谢罪,汝可再教训他。去吧(挥手)。”姜维:“谢陛下。”匆匆起身离去。
11、宫门外
诸葛瞻、董阙、廖化、张翼、谯周、郤正等人焦急等待。姜维步履慌乱、脸色苍白,匆匆出来。众人围上问候,“急煞我等,事情如何?”
姜维舒一口气,“险哉!几与公等不得相见矣。(众大惊,)廊下壁衣内,埋伏有刀斧手。”董阙;“啊!难道是皇上——”
谯周:“据吾猜想,不会是皇上之意,乃黄皓自作主张。”
廖化:“昨日,我等同大将军议此事时,阎宇从身旁经过,必此贼与黄皓勾结,欲谋害大将军。”
诸葛瞻:“昔日,十常侍谋害何进,即是在宫内伏兵。今日之事甚险。”
张翼:“打蛇不死,反噬伤人,大将军危矣。似此如之奈何?”
郤正(拈须沉思):“大将军未能杀黄皓,还得罪了皇上。看来汉中亦不能久待矣。万一黄皓说动了皇上,一纸诏令就可召还。大将军若危,国家亦难保矣。”
字幕:蜀汉秘书令郤正
姜维:“诸公幸教我安身保国之策。”
张翼:“我和元俭随大将军到汉中去,万一有诏,我们全力护送,诸位在朝中,时刻注意黄皓动静,并请多劝诫皇上,勿使生异心。”
诸葛瞻:“此非万全之策,黄皓在暗处,我等在明处,实属防不胜防。”
董阙:“且黄皓常在宫中,其死党爪牙皆可入宫。我等非宣召不得入内,如何得知其阴谋?”
谯周:“周夜观天象,见益、粱间将星暗淡,而陇右分野有将星闪耀。莫非大将军应去陇右?”
廖化:“陇右乃魏地也,皇上已决策禁止北伐。大将军岂可再赴陇右?”
郤正:“陇右南边有一地名曰沓中,与羌地相连,极其肥壮,且又在我阴平郡属内。其地偏远,文书、诏令不易送达。前日朝议时,元俭将军提议戍边屯田,皇上未置可否。愚意,大将军到汉中后,可上书皇上,请求提数万精兵至沓中屯田。估计可获准。若此,其利有四:一、大将军同军队在一起,兵权不至旁落;二、在外领兵,可免遭小人暗算;三、可得许多粮草军资,充实我军实力;四,可就近结好羌人,缓急时可引为外援。”众皆醒悟,纷纷点头称是。
姜维(握住郤正手):“谢先生良策。诸葛丞相在世时已有远谋,欲匡复汉室必先图陇右,维本陇右人氏,对当地地理风俗较熟,加之已故马孟起将军深得陇右沓中羌人膜拜,称之为天威神将,我欲率部往沓中屯田,一则避祸,二则备战,三则养兵,如此,维即避祸去矣。”
12、宫中
刘禅拥宫女斜倚在榻上,黄皓念姜维表章,“鉴于我军粮草匮乏,臣拟带精兵三万,前往沓中屯田,以三年为期,勿要使我军兵精粮足,战守皆宜。(刘禅:“唔,好,好事。”)沓中之北有侯和一城,乃魏兵所居,虎视我阴平郡。到沓中后,我拟带兵夺取之,一则解除敌对阴平之威胁,二则作为我军屯粮之所,三则可据此城以结交羌人,使为我用。恳请陛下恩准。”
刘禅:“小事,你代朕作书答之,准姜维去沓中屯田并顺便打下侯和。”“是。”黄皓阴沉着脸走开。
夜黄皓府后门黄皓送党均出门。二人鬼鬼祟祟,党均闪入小巷。黄皓阴沉的脸。
第二集庭议伐蜀
【推出】评书大家刘兰芳:上回书说到蜀国朝堂一片乱争,主不明,听巫言,落得国家栋梁姜维避祸沓中。各位看官,三国中最强的魏国却在实际控制人司马昭的主持下,博采贤言,开始了谋划伐蜀大计。
13、候和战场。公元262年初。
【大全景】候和,羌水边,鼓角相闻,杀声震天。
【字幕】候和今甘肃省卓尼境。羌水今甘肃省境内白龙江。
【推进】魏字、邓字旗下,众人围着姜维厮杀。
【特写】姜维须发斑白,挺枪跃马,往来冲突。
一魏将挥剑大呼“休叫跑了姜伯约!”
【字幕】邓艾曹魏长水校尉征西将军
姜、邓交锋,众军围攻,情形危急。忽一白马银盔将军杀入重围,大呼“邓艾休要逞凶,俺赵广来也!”
【字幕】蜀汉五虎上将赵云次子牙门将赵广
赵广和姜维合力杀退邓艾,突围而去。
一信使负信书疾驰。闯入洛阳城门,沿街疾驰高呼“捷报,邓将军于候和大败蜀军!”
到公府门前下马而入。
14、景元三年魏都洛阳晋公府(晚)司马昭和群臣聚宴。
司马昭,年纪不过五十出头,比不少须发皆白的老臣要年轻得多。那双鹰样的眼睛中,不时地闪射出两道阴森的寒光,使人不寒而栗;深陷的两腮之中,似乎蕴藏着深不可测的谋略权术,让人不知所措;还有那常年紧锁不展的眉宇之间,显露出一股浓重的杀气,使人心惊胆战。
【字幕】司马昭魏大都督司马懿次子
那些文武官员都有些六神无主,既不敢互致问候,也不敢窃窃私语,甚至连相互瞧瞧都不敢,只是低下头想心事,唯恐灾祸降临到自己的头上。
司马昭扫视着那些惶恐不安的文臣武将,微笑着说:“今晚我将诸位请来,是想告知大家一件喜事,与诸位一起庆贺一下,畅饮几杯。”
司马昭的这句话使大臣们紧绷着的心弦松弛了下来,都暗暗地舒了口气,如释重负地抬起头来,赔着笑脸说:“大都督有何喜事相告?”
“今日午后,我接到了征西将军邓艾送来之捷报。蜀国贼寇姜维率军偷袭我侯和时,中了邓艾将军之埋伏,损兵折将,大败而逃。”司马昭说着,将几案上的一杯酒举起,提高了声调说,“来,为邓艾将军大获全胜,干杯!”
司马昭这么一说,群臣才彻底松了口气,应声举起几案上的酒杯。然而,就在大家将饮未饮之际,忽听有人说:“大都督此言欠妥。”
这话音虽然不高,但却好似一声惊雷,将那些大臣吓了一跳,有不少人甚至猛然一抖,把杯中的酒洒掉大半,心中暗暗地嘀咕着:何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说大都督之言欠妥?难道他活得不耐烦了!
就在群臣大惊失色、为说话之人捏着把汗的时候,有一人站了起来,不亢不卑地说:“以卑职之拙见,大都督方才之言有些欠妥。”
大臣们循声望去,这才发现,那个敢于当众冒犯司马昭的人,是一位三十出头、四十不到的壮年人。他生得高挑挺拔,五官端正,面如白玉,眉目清秀,双目炯炯有神,儒雅而又俊美,气宇轩昂而不失老成持重,潇洒之中流露出几分自信。在这帮以老年居多的大臣之中,真可谓是一枝独秀,出类拔萃。
【字幕】司隶校尉钟会字士季,魏国名臣钟繇之子。
也许是因为司马昭与钟会有着非同寻常的关系,或许是由于司马昭今天的心情格外好,或者这两种原因综合到了一块,他没有像往常那样,对敢于当众冒犯他的人治以重罪,反而和颜悦色地问:“士季,我言有何欠妥?”
“大都督,恕卑职直言。”钟会轻松地笑了笑,神态自若地说,“方才所言,是只言其表未言其里,只言其流未言其源,只言其枝未言其根……”
“噢--”司马昭不由一怔。
钟会故作认真地说:“邓艾将军伏击了姜维,大获全胜,此乃是表、是流、是枝;而此次胜利之里、之源、之根,乃大都督知人善任、运筹帷幄。无此,邓艾将军便无用武之地,亦不可能决胜于千里之外。故而,这第一杯酒应为晋公知人善任、运筹帷幄而干!”
“哈哈哈……”司马昭听罢,放声大笑,掩饰不住内心高兴地说:“知我者,乃钟士季也!”
事到如今,那些为钟会捏着把汗的文武百官方恍然大悟,这钟会不仅足智多谋,而且就连阿谀奉承、拍马溜须之手段,也比其他人技高一筹,无怪乎司马昭对他格外垂青。
“士季谀奉之术高异,放屁都能和到鼓点上,吾辈不及!”一大臣私语。
字幕:督粮侍御史竹林七贤之一名士嵇康
“吾辈属猪,只会让人赶着用嘴一拱一拱往前寻食。瘦了人家不爱,胖了挨刀!”一大臣回应。
字幕:酒仙刘伶
前有车,后有辙。钟会抢先一步为司马昭唱起赞歌,取得了司马昭的欢心。在座的文臣武将谁还愿落后,纷纷仿效钟会,堂下谀声四起。(嵇康、刘伶相视冷笑摇头。钟会侧目而视。司马昭陶醉于享受阿谀奉承的满足中,未曾察觉)
司马昭今天的情绪格外好,连常年紧锁的眉宇也舒展开了,兴致勃勃地说:“请诸位不必拘束,开怀畅饮!”
几杯酒下肚以后,司马昭有些面红耳热,颇为感慨地说:“我自秉承父兄之业以来,本想与诸位同享太平。但是,蜀国那个可恶之姜维,连年领兵进犯,陇右战火频起,动荡不安。我常为此寝不安席,食不甘味,难得有个开心之日,与大家一起畅饮几杯。”
“大都督不必为此烦恼。”司马昭话音刚落,武将之中有人高声说道,“末将虽不才,然愿潜入沓中,伺机刺杀姜维,以消大都督心头之恨。”
“此言差矣!”钟会应声反驳道,“我国乃中原之泱泱大国,大都督乃堂堂之宰辅,派名刺客去暗杀姜维,岂不是要被天下人耻笑!”
“派刺客进行暗杀,乃下作之举,非大丈夫之所为。”钟会的话再次引起了司马昭的注意,他打量着钟会,饶有兴趣地问,“以士季之见,该当如何?”
钟会胸有成竹地说:“以卑职之拙见,大都督可遣一智勇之将,领兵伐蜀,荡平两川,以绝后患。这才是斩草除根、一劳永逸之上策。”
钟会的话在文臣武将中引起了一阵窃窃私语,私语过后,
【字幕】右将军邓敦
大声说:“司隶校尉之言不妥。蜀国与我国接壤处,均为崇山峻岭,多雄关险隘,易守难攻。姜维乃诸葛亮之得意门生,治军有方,智勇双全,岂可轻视!如若轻率出师伐蜀,其结果只能是无功而返,劳民伤财……”
邓敦的话又在议事堂内引来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司马昭瞧瞧邓敦,又瞅瞅钟会,试探着问:“士季,汝以为右将军方才之言如何?”
“卑职以为,右将军之言乃一孔之见、怯懦之论。”钟会瞟了邓敦一眼,振振有词地说,“蜀国自诸葛亮病逝之后,蜀主刘禅纵情于声色,恣意享乐,挥霍无度,国力日渐衰微,朝野内外怨声四起。蜀国虽多雄关险隘,易守难攻,可国小民少,兵微将寡,一旦我大兵压境,强打硬攻,关隘自然必破无疑。姜维虽智勇双全,无奈孤掌难鸣,独木难支;加之他本为降将,近年遭黄皓等人排斥,只好远离成都,驻军沓中,名为屯田,实为避祸。纵观全局,蜀国已是日暮途穷,只要出兵征伐,必可破之。请大都督明鉴!”
钟会的这一番宏论,并未引来文武百官的众口附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紧闭嘴巴,沉默无语。过了好一阵子,文武百官中才站出一人,声弱气短地说:“卑职以为,司隶校尉之言甚是有理。蜀国现在确已日薄西山,摇摇欲坠,即使诸葛亮再生,也是回天乏术,难挽其衰败之危局,何况姜维乎?晋公应趁此机会,挥师征伐,定可一举荡平两川,消灭蜀国……”
说话之人大约四十来岁,生得羸弱瘦高,面色苍白,两腮略陷,双眼微凸,鹰钩鼻,四方口,大耳朵,宽额头,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
【字幕】廷尉卫瓘字伯玉。
嵇康挺身而出:“非也。愚以为右将军之言有理。蜀国虽小,然成都平原、汉中盆地皆天府之国,物产丰饶,水旱无忧,汉高祖因之以成帝业。自建安中叶以来,刘备、诸葛亮、蒋琬、费祎、姜维等已经营数十载,其本已固。且汉中、益州皆四塞之国,崇山峻岭,地势险恶,昔日,我太祖武皇帝亦曾败于刘备,不得不自汉中撤出。今我朝主少国疑,根基未稳,倘贸然发兵,使大军陷入两川艰险之地,急切不可自拔,如东吴乘机侵我江淮,大局将不可收拾。”
钟会愤然而起,“嵇御史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是何居心?今日蜀国已趋末路,以大军伐之,无有不胜,倘延宕时日,一旦蜀主觉醒,罢斥黄皓,重新信任姜维,将永无灭蜀之机也。昔日太祖武皇帝败于刘备,非力不敌也,乃心不宁、志不坚,胆小多疑所致。今大都督雄才大略,威震四海,绝不会重蹈曹操覆辙。”
众人闻言大惊,交头接耳,窃议。唯司马昭不动声色,观察众臣反映,默有所记。
嵇康:“大胆钟会,竟敢当众称太祖武皇帝名讳,该当何罪?”邓敦:“大逆不道,罪不容诛”。众人响应。司马昭缓缓曰:“起名字就是让人叫的,不然,何以名垂青史?何况太祖武皇帝一生宽宏大度,从不计较此等小事。当年,许攸曾当众直呼太祖乳名,太祖犹嬉笑自若,真大丈夫器量也。虽然如此,钟会之罪亦不可轻恕,来日朝堂议罪,由皇帝定夺。”
然后举起酒杯,提高了声调说:“天色已晚,请诸位再满饮一杯,回府歇息吧。”
“多谢大都督赐酒,卑职告退。”文臣武将遵命饮罢杯中之酒,纷纷退出议事堂。
门外,众人告辞如仪。钟会听得有人(邓敦)高声说:“惜哉!钟繇太傅若地下有灵,应愧生此子。”嵇康曰:“钟繇太傅以垂老之年,犹好色不倦,喜寻欢作乐。可见,为人父母者,当节制床第之欢,勿效钟太傅之老而不尊,致误留贱种也。”众笑。钟会怒不可遏,正欲攘臂上前,一侍者快步走来,“大都督请司隶校尉留步”。钟会狠狠地看着嵇、邓背影,无奈地转身进门。
15、司马昭书房(晚)
钟会供手施礼,急不可耐地“主公!嵇康、邓敦胆大无理,竟敢……”司马昭抬手制止:“小事不足挂齿,容后再说”。钟会只好咽下。
司马昭笑着问钟会:“士季可知我独将汝留下有何事?”
“主公独留卑职,莫非为出兵伐蜀之事?”钟会心领神会地反问。
“满朝文武之中,知我心者,唯汝一人而已!”司马昭用欣赏的目光打量着钟会,微笑着说,“汝力主出兵伐蜀,可有良策在胸?现可详细道来。”
“大都督,出兵伐蜀之事,卑职已思虑多时矣。”钟会款款一笑,侃侃而谈,“蜀国自诸葛亮去世以后,每况愈下,日益衰败。如今是君主昏聩,奸佞当道,官贪吏腐,国库空虚。虽有姜维苦撑危局,但忠信见疑,势单力孤,受人掣肘,自身尚且难保,还何谈保国!他之所以屡次进犯陇右,实则是以攻为守之计,乃强弩之末也。据卑职所知,蜀国现有兵马不过十万,除驻守成都与其他地方之兵马,真正能够用于同我军作战之兵马只有五万,而其精锐之师,也只有姜维所统之三万兵马。大都督可令一将统兵数万把姜维绊于沓中,使其无法领兵东救汉中;还可令一将,统兵三万,驻守阴平桥,即使姜维拼死突破沓中之围,也难过桥;有此二道防线,姜维便不足为虑矣。大都督再另选一智勇之将,统领十万大军,从斜谷、骆谷与子午谷三路进军,直指汉中之乐城与汉城,能攻取则攻取之,一时无法攻取则围困之,其余兵马则迅疾奔赴阳平关与剑门关,将二关夺取过来……”
钟会滔滔不绝,将他思考已久的破蜀之策向司马昭和盘托出。司马昭十分认真地倾听着,边听边频频点头,最后竟亲切地拍着钟会的肩头,高兴地说:“汝真乃我之子房也!”
“主公过奖矣!”钟会矜持地笑了笑,谦恭地说,“卑职为报答主公知遇之恩,敢不尽心尽力,以效犬马之劳。”
司马昭郑重其事地问:“以汝之见,何人可率军绊姜维于沓中?”
钟会一本正经地回答:“以卑职之见,非邓艾莫属。”
“何人可领兵驻守阴平桥,以断姜维之归路?”
“卑职以为,雍州刺史诸葛绪可担当此任。”
“何人可率领大军去取汉中,夺剑门,进军西川,灭掉蜀国?”司马昭上上下下地打量着钟会,若有所思地问。
“这……”钟会沉吟有顷,“这恐怕要劳主公亲自出征矣。”
“满朝文武之中,难道无人可担此重任?”
“以卑职之见,满朝文武之中尚无人可担此重任。”
“我看末必。”司马昭笑眯眯地瞅着钟会,引而不发地说,“我以为朝中有一人可担此重任。”
“何人可当?”钟会瞪大眼睛,有点紧张地问。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司马昭笑吟吟地说,“朝中只有汝可代我统兵伐蜀。”
“我?”钟会有些受宠若惊,脸上掠过了几丝得意之色,然而又马上低下头,犹豫了一阵子,言不由衷地说,“卑职恐难以担此重任,还是请主公亲自统兵去征伐巴蜀,卑职愿随军参谋军事。”
“我意已决,士季不必过谦。”
“既然如此……卑职只好从命。”
这一夜,钟会没有回府,司马昭也未回内宅,二人在书房中低声地交谈着,书房中的灯光一直亮到天明……
16、魏朝堂。(日)
曹奂木偶一般坐在龙案后。司马昭带剑立于龙案前。众文武参拜如仪“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众卿平身”司马昭亦侧身拱手。
司马昭:“昨日群僚在舍下饮宴,侍御史嵇康以污言秽语诋毁前太傅钟繇,又以极下流之语污蔑天下为父母者,其言不可复述,恐污众听。实属悖逆孝道,为天下所不容。当重议其罪。又,司隶校尉钟会,出言不逊,大庭广众之下,竟直呼太祖武皇帝名讳,诚属不敬。亦应论其罪。请诸位各抒己见。”
贾充:
字幕:中护军贾充司马昭亲信
“自汉文帝以来,历朝皆以孝治天下,官吏选拔亦以举孝廉为主。而嵇康竟悖逆人伦纲常,口出秽言,谩骂天下为父母者,诚属禽兽之行。且嵇康一伙,行为怪诞,狂傲不羁,清谈玄学,酗酒服石,裸衣喧嚣,狎辱群僚。致朝堂正气不扬,坊间邪恶充斥,虚华之风日盛,悖逆之论层出。此等贼子早该除灭。请大都督明断,将嵇康等明正典刑。”众凛然,无声
司马孚
字幕:太尉司马孚司马昭之叔
:“皇上明鉴,嵇康固然有罪,但名士狂言,可以乱视听,不足以危社稷。可罢其官、夺其俸、限其行,令其闭门思过。日后再有悖逆之论,狂傲之举,可从重处罚。钟会猖狂,竟敢直呼太祖名讳,实属大不敬,应按律收监,交廷尉治罪。”众臣议论,有赞许者。
司马昭(侧身向曹奂):“皇帝以为如何?”曹奂:“嵇康、钟会,一辱前太傅,一仵太祖武皇帝,二人之罪,孰重孰轻,唯大都督裁处。”司马昭(转身面向群臣):“尔等众臣,还有高见否?”众纷乱回答“太尉之言是也”“中护军之论有理”。
司马昭:“诸位,皇帝既然授权于我,那本爵就当仁不让了。廷尉!(卫瓘答:在)即刻逮捕嵇康并仔细勘问,其余阮籍、向秀、王戎等所谓贤者,即日起一律闭门思过,无令不得外出,更不得私相串联。钟会罚金百两,自赴高陵谢罪,还须在陵前自行掌嘴四十。尔等以为如何?(众:大都督明断,大都督英明)皇帝以为如何?”曹奂(低头、低声):“唯大都督做主”。二武士押嵇康出。
司马昭:“还有一事,东吴孙氏,偏安江左,本该安分守己,然不自量力,近年来,先后助毋丘俭、诸葛诞造反,两次犯我淮南,作恶甚多,如不剪除,恐将来酿成大患。令沿海各州郡即日起打造战船,训练水军,准备军器粮草,来年我将亲率大军取海路伐吴。”
众臣哗然,唯钟会不动声色。
邓敦:“昨夜在大将军府上,众议伐蜀之事,奈何今日又成伐吴?”
司马昭:“昨夜汝等散后,吾又熟思之,以为右将军之论甚是,嵇康虽悖逆,然其见识亦不无可取。蜀有山川之险,且姜维智勇过人,虽见疑于其主,然犹在外统兵。万一我军深入两川,不可速胜,东吴再乘机犯我江淮,则真成不可收拾之局。莫如先伐吴,剪除西蜀之外援,尔后由关中、长江三峡两路伐蜀,可操胜券。目下对蜀,当多费金银珠宝,结好黄皓,贿赂贪官,离间彼君臣,使之上下离心。此秦王赂郭开之计也。”众人服:“大都督英明”“计出万全”“雄才大略,无人可及”。司马昭:“另有一项任命,令钟会统领关中诸军,严防西蜀姜维再次北犯”。
众重又疑惑:“钟会不是有罪吗?为何还要重用?”贾充:“有罪治罪,有才用才,有何不可?大都督此项任命是也。”司马昭(不容众人质疑):“散朝”。众臣纷纷退出。
第三集沓中相持
【推出】评书大家刘兰芳:《三国演义》讲姜维继承诸葛亮遗志,以攻为守,曾“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九伐中原。但史料记载不止九次,有11,12次之说。侯和之战,是最后一次北伐。司马昭在国内剪除曹氏族类,大权在握。在邓艾候和之胜后,立即制定了扬言伐吴,实则两路出兵,夹击姜维的战略。面对强敌,且看姜维如何应对。
17、沓中蜀军大营(夜)
【字幕】沓中今甘肃省舟曲县境内
(夜)连绵十里的蜀军大营已经火熄灯灭,笼罩在一片浓重的夜色之中,失去了白日里的威风和杀气。那一顶顶的军帐,有的组成米字形,有的拼成梅花状,有的摆成摇头盘尾的长蛇,有的排成整齐规则……星罗棋布地坐落在羌水的两岸,在河谷地带的中部,羌水转了个弯。在河湾处,扎着一座梅花状的营寨。在这朵大“梅花”的中央,是一顶比其它军帐要大得多的帐篷。这就是这支军队的主将、也是蜀国军队的统帅姜维的中军大帐。
【推出】大帐里却异常简陋。一个用干草打成的与普通士兵一模一样的地铺,摆在大帐后部一个不太显眼的角落里。所不同的是,地铺的一头摞着两只竹编的书箱,堆满简册,另一头插着一杆长枪,架上挂着一套银色的盔甲。大帐的中央,摆着一张白木板拼成的长条案子。长案上放着一盏油灯,摊着一张行军作战用的地图。长案的前面,铺着一张用麦秸编成的草帘子。除此之外,大帐内别无他物,显得空空荡荡的。
此刻,年已花甲的蜀国大将军姜维,身穿便装,正俯身在长案之上,聚精会神地读书(当时的书,应还是简册)。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他那魁梧的身躯和黑黝黝的脸膛,猛一瞧,恰似一尊青铜雕像,威严之中也流露出几分悲凉。
已经是二更天了,中军大帐的顶部已铺上了一层白花花的寒霜。夜风刮得更紧了,带着刺骨的寒气从大帐的帘缝里钻入帐内,扑向油灯,将那本来就不大的火苗吹得摇曳不定。但姜维仍然没有觉察到,依旧在专心致志地读着诸葛亮的兵书。
在大帐外放守卫的两名军官姜复汉、姜兴汉,此时手脚都已冻麻木了,但为了不干扰姜维的读书,既不敢跺跺脚,搓搓手,也不敢走动走动,只得咬着牙硬挺着。
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姜维好像一个迷路的人忽然发现了路标似的,惊喜异常,一拍长案,感慨地说:“我真蠢!丞相兵书上都已写到,我为何竟没有想到?真可谓一将无能,累死三军啊!”
帐内的拍案声惊动了帐外的姜复汉和姜复兴。他们一个挺着长枪,一个端着大刀,仿佛两只扑食的金钱豹,应声跃进大帐之中,如临大敌地问:“大将军,出了何事?”
“无事,无事。”姜维稳定住自己的情绪,望着头盔和铠甲上都结满寒霜的姜复汉和姜兴汉,和蔼地说,“今夜太冷,汝二人快去睡吧。”
[字幕]姜复汉无当飞石军统领
【字幕】姜兴汉辎重营统领
“不!”姜复汉收回手中的长枪,斩钉截铁地说,“大将军如不睡,我二人也不睡!”
“我年纪大,瞌睡少,躺下也睡不着。汝二人年轻,瞌睡要比我多。”姜维用慈父般的目光打量着姜复汉和姜兴汉,小声地说,“休要耍小孩子脾气,快去睡吧,明早还要随我去操练兵马……”
“只要大将军睡,我二人也睡。”姜兴汉用大刀把拄着地,认真地说,“上次回成都时,夫人曾私下里吩咐过,叫我二人时刻都不能离开大将军左右。”
“夫人……”姜维一怔,似乎想起了什么,微笑着说,“上次回成都时,夫人曾对我说,要将她身边之使女翠环与翠瑶许配给汝兄弟为妻。当时,我说汝兄弟年纪尚小,过两年再说吧。如今,汝兄弟已长大成人,该成家了。等到明年秋天,我带汝兄弟回成都完婚,也了却夫人一桩心事。”
“我二人甘愿侍奉大将军一辈子,不想娶妻成家,免得增加累赘!”姜复汉和姜兴汉好像事先商量好了似的,异口同声地说。
“净说傻话!”姜约略作停顿,不容置疑地说,“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此事就这么定了,明年秋天……”
姜维正说着,帐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马蹄声引起了姜复汉和姜兴汉的警觉,他们对视了一下,一个挺着长枪扑向帐外,一个端着大刀护卫着姜维,看那阵势,仿佛马上就要发生一场激战。
姜维不动声色地坐在长案前,侧起耳朵听了听,安慰着姜兴汉:“听那马蹄声,像是赵广将军之白龙驹。大概是赵将军巡夜查哨路过此处。”
“大将军如何知道?”姜兴汉惊奇地问。
“我这辈子,大多时间是在马背上度过,对马蹄声特别熟悉。”姜维自信地说。
果不出姜维所料,工夫不大,姜复汉带着一位中年将领走进。字幕:蜀国名将赵云次子牙门将赵广。
赵广生得伟岸挺拔,虎背猿臂,明目皓齿,宽额高鼻。风雪无法改变他那白净的脸庞,雨霜也难以洗刷他那乌黑的须发。他虽已年逾不惑,但仍是那么仪表堂堂,威风凛凛,恰似当年的赵云。
赵广走进了中军大帐,把长枪往门旁一插,关切地问:“大将军为何还不歇息?”
“汝不是也未歇息乎?”姜维微笑着反问。
“我睡不着啊!”赵广走到长案前,和姜维相对而坐。
姜复汉和姜兴汉见姜维和赵广有军机大事相商,互相使了个眼色,知趣地退出帐外。
赵广沉思了片刻,郁闷地说:“大将军,我真不明白,我军为何会中了邓艾之埋伏?莫非邓艾能卜会算,预先知道我军要夺取侯和,还是我军内部有奸细?”
“这些天我也一直在思虑此事。”姜维内疚地说,“非邓艾能卜会算,而是我虑事不周,自己钻进了邓艾设下之埋伏圈中。”
“大将军何出此言?”赵广疑惑不解地问。
姜维坦诚地说:“邓艾是位足智多谋之沙场老将,同我交战多年,已比较熟悉我用兵之法。他既然已知我军集结沓中,岂能不防备我军偷袭侯和,以清理卧榻之侧?他能不在那里埋下伏兵,以逸待劳?如果将邓艾换成我,也肯定会这么做。”
“嗯--大将军此话有理。”赵广顿开茅塞。
姜维悔恨地说:“诸葛丞相在世之时,曾三番五次告诫我:为将者,既要胆大包天,又要心细如丝。只胆大而不心细,就会因小失大,事倍功半;只心细而不胆大,就会贻误战机,难成大事。邓艾在侯和设下埋伏,是有备无患之举。而我却疏忽大意,没有料到这些,这岂不是自投罗网?”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胜败乃兵家之常事。”赵广宽慰着姜维,“就是诸葛丞相在世之时,也不是每战必胜。”
姜维低下头,沉痛地说:“此次侯和遭挫,完全是我用兵不当所致。我欲向皇上上一道谢罪表,自请贬职……”
“此事万万不可!”姜维的话还没有说完,赵广就急切地说,“近年来宦官黄皓飞黄腾达揽权弄权,蒙蔽皇上,欺骗群臣。他所畏惧者,唯大将军一人而已。只要大将军执掌着国家之兵权,黄皓之狼子野心就不能得逞。他把大将军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断地向皇上进馋言,迫不及待地想夺取大将军之兵权。大将军若是自请贬职,岂不是正中黄皓之下怀!”
“此事我岂能不知啊!然而……”姜维欲言又止,面有为难之色。
“我军虽然在侯和吃了败仗,但不过损失千人,并未大伤元气,很快便可恢复过来。皇上远在千里之外,而且不出宫门,岂能晓得侯和之事?”赵广继续劝阻着姜维。
“赵将军之意是……”
“大将军,侯和遭挫之事千万不可奏知圣上,以免授黄皓以柄!”
“这岂不是欺君之罪?”姜维摇摇头,语调低沉地说,“诸葛丞相因街亭之失,上表皇上,请自贬三等……”
“大将军,恕我直言。”赵广打断姜维的话,开诚布公地说,“诸葛丞相乃先帝托孤之重臣,皇上视之如父。他在皇上心目中之地位与在朝廷之威望,同大将军今天之处境大为不同。诸葛丞相上表谢罪,自请贬职,可传为千古佳话,为后世景仰。而大将军如仿效诸葛丞相自请贬职,就是自投黄皓等人设下之罗网,此二事不可相提并论!”
“赵将军言重矣。”姜维苦笑着说,“六年前,我军在段谷惨遭失败,死伤甚重。事后,我也曾向皇上上表,自请贬为后将军。皇上虽然恩准了我之请求,但仍让我代行大将军之职,不久又复拜我为大将军。”
“此一时彼一时也。”赵广沉思片刻,推心置腹地说,“那时之黄皓,刚刚得到宠信,根基尚不稳固,自知还难以与大将军相抗衡,不敢在皇上面前妄进谗言。如今,黄皓内得宠信,外有右将军阎宇相呼应,正欲夺取大将军之兵权,由阎宇取而代之。此事重大,大将军决不可就小义而舍大局。”
赵广的话像一记记重锤,叩击着姜维的心。他沉思良久,自言自语道:“如此说来,也只好将兵败侯和之事隐而不报……”
“大将军,只有这么做才是明智之举。”赵广长舒了口气,继续宽慰着姜维,“这不是我等有意欺君,而是为了国家安危,迫于无奈而为之。”
姜维和赵广像一对久别重逢的挚友,相互倾吐着肺腑之言,在大帐外放哨的姜兴汉进帐禀报:“大将军派往洛阳之暗探已返沓中。”
姜维抬起头,急切地说:“快叫他进帐回话。”
姜兴汉转身出去,从外面带进一个风尘仆仆的汉子。他进入大帐,单膝跪地,说道:“小人给大将军请安。”
“免礼。起来回话。”
“谢大将军!”
姜维认真地问:“洛阳近来有何动静?”
“司马昭令魏国沿海各州郡打造浮海大船,要从海路攻打吴国。”探子回禀道。
“打造大船……从海路攻打吴国……”姜维皱起眉头,自语了一句,接着问,“还有何动静?”
“司马昭命司隶校尉钟会为镇西将军,统领关中诸军事。”
“由钟会统领关中诸军事?”姜维睁大了眼睛问,“此消息可靠乎?”
探子认真地回答:“小人曾多方进行打探,此消息绝对真实可靠。”
姜维的脸色猛地变了,像是乌云密布的天空,阴得几乎能滴下水来。他愣怔了一会,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对那探子说:“汝先去用饭歇息,三日后返回洛阳,再去打探,有何变化,速来报我!”
“小人遵命!”那探子领命而去。
“打造大船……从海路攻打吴国……由钟会统领关中诸军事……”姜维双眉紧皱,神情冷峻,像走火入魔似的自语了一阵,突然,他一拳砸在长条案上,冷冰冰地说,“姜复汉,速去请来忠与向充到中军大帐议事!”
“是!”姜复汉跑出大帐,跳上战马,飞奔而去。
姜维听着那急促的马蹄声,陷入沉思之中。
赵广见姜维沉思不语,不便插话打问,只是默默地打量着如醉如痴的姜维,仔细地回忆着暗探刚才说过的每一句话,反复地掂量着那些话中所包含的内容和分量,认真地探寻着竟使身经百战的姜维如此震惊的原因。
工夫不大,随着一阵响亮的马蹄声,来忠和向充走进姜维的中军大帐。
【字幕】来忠蜀国老臣来敏之子参军。
【字幕】向充蜀国的名臣向朗之侄、向宠之弟。尚书
与粗壮强悍的来忠相比较,向充显得修长白皙、儒雅沉稳,一派书生之气。
如今,姜维在深更半夜将来忠和向充召至中军大帐,使他俩深感意外和惊奇,诧异地问:“大将军,有何紧急军务?”
经过一阵子的沉思,姜维已从最初的惊愕中恢复过来,脸色和神情也大为缓和,阴沉变为刚毅,冷峻变为严肃,眉宇间的杀气虽退去了许多,但仍隐约可见。他朝来忠和向充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在赵广身边坐下,才低沉地说:“方才我接到了洛阳暗探禀报……”
姜维指地图对来忠和向充讲述,问:“诸位不觉得这两件事后面大有文章乎?”
中军大帐内一片寂静,赵广等三人都在低头沉思。过了好一会儿,来忠才抬起头来,如实地说:“末将愚钝,一时尚看不出这事后面有何文章。难道司马昭真要从海路攻打吴国?”
姜维把目光转向赵广,小声问:“赵将军以为如何?”
赵广微皱着眉头,严肃地回答:“末将以为,魏兵不谙水性,不善水战,如从海路攻打吴国,乃舍长就短,绝无取胜把握。若果真如此,倒是我之大幸。魏、吴鹬蚌相争,我国倒可获渔翁之利。一旦魏兵溃败,我军便可乘机挥师北上,兵进关中……”
“赵将军言之有理。”向充补充说,“不过,司马昭也不是等闲之辈。充以为,司马昭命钟会统领关中诸军事,大概就是为了防备我军趁魏、吴交战之机袭击关中。”
姜维思忖了一会,忽然改变了话题,有点莫名其妙地说:“当年魏国之夏侯霸来降之事,诸位是否知道?”
“那时我等官职卑微,难以参与军国大事,对夏侯霸来降之事,只是有所耳闻,并不知其详。”赵广回答。
“那我就将当时之事告诉诸位。”姜维略作思索,慢慢地说了起来:
“当年,司马懿在洛阳发动政变,一举诛灭了他最大之政敌曹爽。那时,夏侯霸正领兵屯驻在陇西,因他与曹爽沾亲,又素来受到曹爽之重用与厚待,害怕受株连,遭杀身之祸,就前来归顺我国。
“夏侯霸有位从妹,嫁与张飞老将军为妻,所生之女便是张皇后。故而夏侯霸来降之时,皇上曾设宴为他接风洗尘,我奉命前去作陪。
(闪回):姜维问夏侯霸:‘司马懿既已掌握了魏国之军政大权,不知他是否有进攻我国之意?’
夏侯霸:‘司马氏刚篡夺了魏国之军政大权,立足未稳,现正忙于铲除异己与结党营私,近年内还顾不上对外用兵。不过,司马氏有个心腹之人,姓钟,名会,字士季。此人虽然年轻,但却学识渊博,智谋过人,精通文韬武略,乃司马氏之智囊。此人不除,必然要成为祸根……’(闪回毕)
本来对姜维突然节外生枝、讲起夏侯霸来降之事还有些困惑不解的赵广,此时却明白了姜维的真正意图,豁然开朗地说:“大将军这番话如同醍醐灌顶,使我茅塞顿开。如此看来,司马昭令沿海州郡打造浮海大船,并非真要从海路攻打吴国;他命钟会统领关中诸军事,也并非为了防备我军进攻关中。末将以为,司马昭此举之真正用意是声东击西。”
“赵将军不愧是将门虎子,颇有赵云老将军之遗风!”姜维一拍几案,站起身来,大声说,“魏国自司马氏总揽朝政以来,就一改过去攻吴防我之策略,而将重兵驻扎在关中与陇右。在魏国将领之中,邓艾是佼佼者,近年来司马昭一直将他放在陇右,与我军对垒,致使我军屡次受挫,无法夺取陇右……钟会乃司马氏兄弟之重要谋士,司马氏兄弟两次征淮南、平叛乱,他均随之远征,为其出谋划策。司马昭若真欲从海路攻打吴国,肯定少不了钟会这个谋士,必然要他随军出征。如今,司马昭却突然令他统领关中诸军事,与陇右之邓艾形成犄角之势,其用意不言自明。由此可见,司马昭令沿海州郡打造浮海大船,扬言要从海路攻打吴国,是为了掩人耳目,迷惑我军;其真正意图是令钟会在关中暗暗地调兵遣将,一旦钟会在关中准备停当,就将与陇右之邓艾一起行动,先夺取我汉中,然后合兵一处,进军成都……可以断定,司马昭这次是声东击西,我等万不可中其诡计!”
听了姜维和赵广的一番话,来忠和向充才恍然大悟,连连点头,愧疚地说:“大将军纵观全局,深谋远虑;赵将军见多识广,思虑周全。相比之下,我等自愧弗如,令人汗颜!”
“来参军与向尚书言重矣,赵某不敢承受!”赵广谦恭地说,“当年诸葛丞相在世,曾定下联吴抗曹之策。今日吾等何不使人告知东吴,只说探得曹魏造船伐吴,约请吴主出兵,吴蜀东西夹击曹魏,不管事成与否,于我无害。”
“赵将军所言极是!”姜维郑重地点点头。
……太阳慢慢地爬上东山,艳丽的旭日将沓中地区染成了橘红色。羌水在朝霞地映照下,更是金光闪闪,熠熠生辉,仿佛一条橙色的飘带,随风拂动。
这时,七八匹追风快马,首尾相接,飞奔出姜维的中军大寨,迎着初出的朝阳,向着成都、吴都建业、乐城、汉城、剑门关、阳平关等处驰去。
姜维站在中军大寨的门口,目送着那些疾驰而去的追风快马,直到它们消失得无影无踪之后,才回过头来,对赵广、来忠和向充说:“兵来将挡,水来土屯。只要皇上与各处守将都能按此御敌之策行事,司马昭声东击西之阴谋就不会得逞,这场战争也不过是有惊无险而已。”
“怕只怕皇上……”赵广满脸忧虑之色,欲言又止。
(画外音):在多年的蜀魏大交兵中,吴国偏安,应该得到充分的休养生息。但可悲的是吴国在不断的内乱中被消弱。
孙权晚年立少子孙亮为太子。太元二年(公元252年),孙权病死在建业,把一个国力衰败、危机四伏的国家留给了年仅十岁的幼主。权臣孙峻、孙琳兄弟把持朝政,诛灭政敌诸葛恪家族,后又废黜孙亮,改立孙休。孙休登基后,依靠老将丁奉,诛灭孙琳及其党羽,重新执掌朝政。经过这一番折腾,吴国虽然河山依旧,但却元气大伤。
18、永安五年建业吴国赤乌大殿
【字幕】永安五年(公元262年初)。吴国都建业赤乌大殿。
尽管孙休居住的赤乌殿内已摆放了四盆熊熊燃烧的木炭火,使大殿内的气温比外面高出不少,但孙休仍觉得浑身发冷,时不时地打起冷战,只好紧裹着狐裘,一边微微颤抖着,一边批阅着大臣的奏章。不知是因为光线暗弱,还是由于体力不支,他的腰越弯越厉害,脑袋几乎都快要挨在御案上了。
连续批阅了一个多时辰的奏章,孙休便有些支撑不住了,只觉得腰酸背疼、头昏脑胀、手脚麻木、眼冒金星。他放下朱笔,直起腰来,闭目养神。这时,一名宦官从外面走进大殿,来到御案之前,低声说道:“启奏陛下,丞相濮阳兴与中军督张布有要事求见,现正在殿外恭候。”
“呃--”孙休不由一怔,睁开双眼,有些不安地说:“请。”
“有请濮阳丞相与张将军进殿--”随着宦官的一声传唤,濮阳兴和张布一前一后走进大殿。
【字幕】吴国丞相濮阳兴东汉长沙太守濮阳逸之子
长得瘦高单薄,长脸凹腮,豆眼鹰鼻,眉疏须稀,既无轩昂潇洒的风度,也无慑人心魄的威严。大概是他瘦弱的躯体难以承受治理国家这副重担,被压得像只大虾米,浑身上下都显露出一种难堪重负的倦乏之态,五十来岁的人竟变得好似年已古稀的老翁,容颜苍老,暮气沉沉。
紧跟在濮阳兴身后的张布,从外表看,与濮阳兴形成了鲜明对照。他生得矮胖粗壮,狮头豹眼,扫帚眉,络腮胡,满脸横肉,一副凶相。
【字幕】吴中军督张布
濮阳兴和张布趋步来到了御案前,正要行君臣大礼,孙休忙制止住他俩:“此处并非朝堂,此刻亦非朝会之时,二位爱卿免礼落座。”
“谢陛下!”濮阳兴和张布虽免去了行大礼,但也不敢在孙休面前安坐,只是躬身而立,恭候着孙休发话。
孙休见濮阳兴和张布面带慌张之色,微蹙着眉头问:“二位爱卿有何事欲奏于朕?”
濮阳兴弯腰低头地回答:“臣今日接到暗探之报,魏国司马昭近日令沿海各州郡调集民夫工匠,打造浮海大船;同时,又令各州军马,汇集海滨,演练水战。同时,蜀大将军姜维亦派信使告知此事。臣以为,此乃司马昭欲从海路进犯我国之先声……”
“丞相所言极是!”性情急躁的张布打断了濮阳兴的话,插言道,“臣以为,自陛下即位以来,我国兵马以江河为障,对魏国严加防范,使司马昭无机可乘,无隙可钻,故而司马昭不得不舍近求远,避实就虚,渡海南下,进犯我兵力空虚、防范薄弱之沿海一带。”
“魏国欲从海路进犯我国?”孙休自语了一句,又闭上了双眼,苦思冥想着,好久没有说话。
“陛下--”张布见孙休久思不语,有些焦急地说,“此事关乎我国安危,陛下应早作决断,免得战事突发时措手不及!”
孙休再次睁开眼睛,打量着濮阳兴和张布,将信将疑地说:“司马昭真欲渡海南下乎?”
“陛下不必多疑。”濮阳兴认真地回答,“司马昭若不欲渡海南下,何必如此兴师动众,在沿海各州郡打造浮海大船,集结操练水军!”
孙休沉思良久,犹豫不决地问:“以丞相之见,我军该如何部署,以防魏军渡海南下?”
濮阳兴对此事似乎已经有所考虑,应声回答:“以臣之见,陛下应立即下诏,从江汉与江淮两地抽调部分水军,部署在沿海紧要之处,以防渡海南下之敌。”
“丞相言之有理!”张布忍不住又插言道,“臣以为,西兵东调,应严守秘密,暗中行事,切莫让魏国探知。”
“此事恐有些不妥,朕需细细思之,不可轻率行事。”孙休双眉紧皱,思忖了好久才说,“速将陆凯与陆抗请来议事。”
濮阳兴“是。”出殿。
张布:“军情紧急,皇上莫再犹豫。速下诏调水军赴沿海布防吧。”
孙休:“不急,司马昭之心,朕尚未揣摩透,不可盲目决策,堕其术中。”濮阳兴入内,“皇上,陆抗兄弟来至殿外。”
孙休:“快宣。”濮阳兴:“皇上有旨,宣陆凯、陆抗进殿”
陆凯与陆抗进殿,欲下拜
【字幕】镇军将军陆抗字幼节,吴国已故名将陆逊之子。
【字幕】征北将军陆凯字敬风,与陆抗同族同宗。
孙休欠了欠身子,客气地说:“二位爱卿不必多礼。”
“谢陛下!”陆凯和陆抗在濮阳兴和张布的对面站定,迫不及待地问,“陛下将臣召进宫来,有何圣谕?”
孙休手指地图,由山东半岛沿海划下去,指点江南、浙江沿海之地,口中讲述。二陆点头沉思。孙休询问道:“以二位爱卿之见,司马昭此举意欲何为?”
孙休并没有催促他俩,只是频频地打量着他们的表情和神态,耐心地等待着。而体弱多病的濮阳兴好像有些支持不下去了,暗中扯了扯张布的衣袖。早已等得心烦意乱的张布,得到了濮阳兴的暗示,便焦急地催问道:“征北将军,镇军将军,二位到底有何高见?”
陆凯抬起头来,白了张布一眼,不软不硬地说:“此等军国大事,岂可信口开河,轻率而言!”
“……”张布碰了个软钉子,张口结舌,无言以对。
此时,陆抗才抬起头来,瞅着濮阳兴,不慌不忙地问:“丞相统领国事,纵观全局,对此事有何见解?”
“此事犹如清池观鱼,一望便知。”濮阳兴当仁不让地说,“自司马昭专擅魏国朝政以来,一改其父兄东攻西防之策略,将精锐兵马、智勇之将置于关中、陇右,以对付蜀国大将军姜维。而在江汉、江淮之地,则采取守势,没有部署重兵。近几年,魏军虽不时骚扰我国边境,但这不过是以攻为守而已,并无大战事发生。而此次司马昭兴师动众,将大批兵马调往沿海,日夜不停地演练水战,并集中大量工匠民夫,打造浮海大船。显而易见,此乃因魏蜀交界之处皆崇山峻岭,地势险恶,易守难攻,迫使司马昭不得不改弦易辙,步其父兄之后尘,重新将矛头指向我国。然而,他又虑及我国在荆、扬二州驻有重兵,戒备森严,且有长江天险阻隔,恐重蹈曹操赤壁之覆辙,故而他才欲避实就虚,渡海南下,出我不意,攻我无备,偷袭我沿海地区,从背后捅刀。”
濮阳兴鼓足气力,滔滔不绝地大谈着自己的见解。陆凯边听边皱眉头,有时还轻轻地摇摇脑袋。而陆抗则神情严肃,认真地倾听着濮阳兴的高谈阔论,然后又不置可否地问:“丞相既已断定魏军欲从海路袭击我国之沿海地区,以丞相之见,我军该如何应敌?”
濮阳兴并不明白陆抗的心思和目的,误以为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观点,接着刚才的话茬,继续振振有词地说:“以兴之见,我军应立即从荆、扬二州各抽调水军一万、战船五百,部署在江口。待魏军船只在东海出现,我军马上扬帆出海,与之进行海战。魏国之水军系由步、骑军改编而成,不习水性,不谙水战,必难与我训练有素之水军匹敌,定会丧师大海,成为鱼鳖口中之物……”
濮阳兴的话音还没落,张布便又与其呼应,赞同地说:“濮阳丞相深谋远虑,方才所言实乃御敌之妙计良策。我军若照此部署,定可击溃南犯之敌,大获全胜!”
“我看未必!”陆凯瞟了瞟濮阳兴和张布,针锋相对地说,“恕凯直言。丞相方才所言,实为挖肉补疮之下策。江汉、江淮之地,乃我立国之本。自大皇帝创立霸业以来,我国均以江汉、江淮为国之两扇大门,重兵守护,拒敌于国门之外,故而才将鼎立之势持续至今。若依丞相之言,抽调江汉、江淮之兵东补沿海之虚,必将大大削弱此二地防御能力,造成国门虚掩。如魏军趁此机会破门而入,占据荆、扬二州,我国则如人失去双臂,无法应敌!”
张布:“如不西兵东调,加强沿海防务,一旦魏军渡海南犯,沿海各郡必失无疑,征北将军莫非要袖手旁观、坐视魏军威逼京师不成?”
“中军督此言差矣!”陆凯瞟了张布一眼,不紧不慢地说,“以凯之见,魏国在沿海操练水军,打造船只,扬言欲从海路进犯我沿海地区,只不过是制造假象、虚张声势而已。其真实意图很可能是引诱我军西兵东调,造成江汉、江淮两地兵力空虚。而后,魏军突然向江汉、江淮发起进攻,占据我荆、扬二州。我等万万不可中了司马昭调虎离山之计,干出挖肉补疮之蠢事!”
濮阳兴见张布根本辩不过陆凯,便再一次出面,追问着陆凯:“征北将军何以断定司马昭是制造假象、虚张声势?”
陆凯对此像是早有准备,随口答道:“自三足鼎立以来,魏国亡我之心与日俱增,且多次兴兵南犯。若就国力与兵力而言,魏国均大大超过我国。然魏国数十年来何以屡屡气势汹汹而来,损兵折将而返?究其根源,乃两国之间有大江大河阻隔,且魏兵不善水战之故。大江大河虽险,但却根本无法与烟波浩淼、浪涛汹涌之大海相比。魏军连江河都无法逾越,何况汪洋大海乎?司马昭又岂敢冒全军覆没之大险,渡海南犯?”
“这……”濮阳兴被陆凯难住了,沉吟了好一会,才底气不足地说,“江河虽没有大海凶险,但我军有重兵防守,故而魏军无法逾越;大海虽比江河凶险,但我国沿海兵力空虚,故明难而实易。倘若魏军果真冒险渡海南下,而我军又无所防备,后果将不堪设想!”
“丞相不必过虑!”陆凯淡淡一笑,胸有成竹地说,“魏兵不识水性,不善使船,到了风云莫测、潮涌浪卷之大海上,便犹如盲人骑烈马,无法驾驭,大半要翻船迷航,丧身海中;小半即使能侥幸到达我国沿海一带,但经过千里航行,早被滔天之海浪颠簸得上吐下泻,半死不活,自顾尚且不暇,还何谈作战?况我国沿海虽无重兵守护,但各郡均有数千兵马,对付那些死里逃生之魏兵有何难哉!只需陛下降一道诏书,命沿海各郡加强戒备,多加防范,后顾之忧可解也!”
自陆凯与濮阳兴开始辩论就一直保持沉默的孙休,此时心中似乎已有了底,息事宁人地说:“丞相与征北将军虽见解各异,但均系为国家安全着想,殊途同归,忠心可嘉。汝二人不必再辩,更不必心存芥蒂,应以军国大事为重,同心协力,共保国家之安全。”
孙休这么一说,陆凯和濮阳兴便不能再继续争辩了,齐声说:“臣谨遵圣谕!”
孙休把目光移向沉默不语的陆抗,和颜悦色地说:“镇军将军为何久思不语?有何见解,直说无妨,不必有所顾忌。朕之所以将汝从船上急召入宫,正欲听汝之高见。”
“谢陛下之恩宠,臣诚惶诚恐!”陆抗不慌不忙地说,“以臣之见,司马昭操练水军、打造大船,是在施放烟幕,其真实用意为声东击西。”
“声东击西!”孙休睁大双眼,直视着陆抗,提高了声音问,“镇军将军何出此言?”
陆抗偷觑了孙休一眼,深思熟虑地说:“司马昭权势熏天,且老谋深算,其代魏之心已昭然若揭。然其迟迟未将魏帝逐出皇宫,面南称帝,乃其欲仿效曹氏代汉之故事,先建功而后立业。故而,近几年来,司马昭一直未大兴师旅,而是大肆积聚兵力、财力与物力,企图待时机成熟之后,先在蜀国与我国之间吞并其一,为他代魏铺平道路。据当今国势而言,我国虽弱于魏国,但远强于蜀国,又有江河为屏障,司马昭为避免重蹈曹操兵败赤壁之覆辙,纵有吞我之心,但无吞我之胆,只能望江而叹。至于渡海南下,更是不可企及,臣料定司马昭绝不敢冒此大险。他大张旗鼓地在沿海操练水军、打造大船,意欲以此来迷惑蜀国之大将军姜维,使其有所懈怠,然后突发大军,进攻巴蜀,一举灭掉蜀国。”
孙休思忖了片刻,仍顾虑重重地说:“蜀国虽偏处西隅,土狭民稀,国力弱小,然其四塞险固,尤其与魏国接壤之处,更是重峦叠嶂,险恶异常。司马昭欲攻取巴蜀,岂能不虑及于此?”
“陛下不必疑惑。臣久驻西陵,临近蜀国,对其国事颇为知晓。”陆抗不紧不慢地说,“蜀国自诸葛亮病逝之后,后(蜀)主刘禅昏庸无能,贪图享乐,忠奸不分,贤愚不辨,致使巴蜀大地田园荒芜,百业凋敝,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虽有姜维等人硬撑强支,但难遏其衰败之势。如今之蜀国,人口不足百万,兵将仅有十万,且国无三月之储,兵无换季之衣。此等弱小之国,纵有雄关险隘,又何能持久?司马昭乃老奸巨滑之辈,对此岂能不知!故而,自寿春之战以来,司马昭便一改往昔东攻西防之方略,不断增兵关中、陇右,为灭蜀作准备。今之魏国兵强马壮,粮草充足,且司马昭亦将朝中异己铲除殆尽,已无后顾之忧。因而,他必定要于近年内大兴师旅,进攻蜀国……”
陆抗有根有据的分析,消除了孙休的疑虑。他十分赞赏地打量着陆抗,感叹地说:“听幼节之言,犹如酷暑纳凉风,使朕燥热顿释。如此说来,朕之忧愁可解也!”
陆凯也被陆抗的话所折服,由衷地说:“幼节远见卓识,令凯汗颜!逊叔地下若知,亦会含笑九泉”
濮阳兴和张布见此情形,均显露出尴尬之态。他们相互对视了一下,低头不语。
“陛下近忧虽可解,但远愁则难消。”陆抗见时机已到,趁热打铁地说,“以臣观之,若蜀国不存,则唇亡而齿寒。魏国尽占巴蜀之地后,长江便为两国所共有,天险便不成为其天险矣。如魏军顺流而下,冲出三峡,我国将面临危局!”
陆抗这么一说,刚松了口气的孙休顿时又紧张了起来,急切地问:“这该如何是好?”
“臣以为,陛下可采取三种应变之策。”陆抗异常冷静地说,“其一:立即将魏军欲大举攻蜀之事告知蜀国,使其预作部署,严加防范;万一蜀军能够抵御住魏军之进攻,保住巴蜀,则我国便无后顾之忧,依旧可凭借长江天险与魏国抗衡。其二:马上增兵西陵,加强防务,依靠三峡之险要地势,堵住巴蜀东出之咽喉要道;只有如此,方可遏制住魏军顺水东下,确保江汉不失。其三:尽快消除内患,奖励农耕,增强国力与兵力;国之兴亡,皆由强弱而定,唯有国富兵强,方可立于不败之地,除此之外,别无他途。”
“幼节所言甚是。只是……”孙休稍作迟疑,“幼节在京城多留几日,朕要与汝细细谋划此事。”
19、洛阳大都督府书房内夜
司马昭与钟会密谈。
司马昭:“声东击西,声势已成,关中之备战也加紧进行中,汝看还有何事须预先操办?”
钟会:“声东击西之计恐瞒不过姜维,时间一长,就会暴露。主公应知会邓艾,令其做好进攻沓中的准备。不过,目下朝中尚不完全稳定。”
司马昭:“朝中不稳?”
钟会:“主公明鉴,曹氏集团尚有残余势力,而对主公不满的朝臣也大有人在,如太尉虽是主公之叔,然亦存正统之念,对皇帝敬畏有加。对此类人,不可附之重权,找机会徐徐调换之。而右将军邓敦,侍中嵇康,还有号称七贤的那一伙,都心怀鬼胎,伺机而动。为今之计,当杀一儆百,先拿牢里的嵇康开刀,庶几可以镇住这帮家伙。”
司马昭:“士季不会是急于报私仇罢?”
钟会:“主公明鉴,钟会不敢说谎,我是痛恨嵇康,但要杀他却不完全为报私仇,主公应还记得那天酒宴上议论伐蜀时他说的主少国疑、根基未稳的话吗?,这是嵇康心系曹氏又嫉恨主公的心理大暴露。何况他还是亲王之婿。杀此人既可打击曹氏势力,又可镇慑那些对主公不满的人。”司马昭眯着眼睛拈须点头。
钟会:“主公既已应允,卑职即刻前去布置,明日午时斩嵇康于市。”(拱手离去)司马昭目送其背影,目光阴鸷。
20、日刑场
嵇康盘腿席地而坐,安祥抚琴。观者如堵。监斩官钟会掷下令箭。刽子手举刀砍下,观者掩面,琴弦断,鲜血溅落琴上。字幕:262年,魏晋时“竹林七贤”之一,名士嵇康于洛阳被害。)
21、沓中蜀军大营
姜维望着羌水两岸大片荒芜的土地,沉思了片刻,对身边的向充说:“粮草乃军队之本。只要我军有足够之粮草,便可击溃入侵之魏军。开春后,我拨给汝一万精壮兵士,挖渠翻地,播种麦子。此乃事关我全军将士与战马之粮草,汝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遵命!”向充立军令状般地说,“大将军放心,我定不负重托,保证全军人有粮食,马有草料!”
“赵将军!”姜维把脸转向赵广,严峻地说,“我把骑军交给汝,汝要抓紧时机,加紧操练,将骑军操练得兵强马壮,随时准备迎击来犯之敌!”
“末将遵命!”赵广应声说道,“若有差错,大将军唯我是问!”
“来参军!”姜维又向来忠吩咐道,“所有步军就由汝进行操练。汝在操练时不仅要提高兵士之体质与武艺,还要多演练些阵法,以备将来与魏军进行交战时能以少胜多,以弱胜强。”
“末将遵命,定尽心竭力将步军操练得能攻善守!”来忠响亮地说。
“复汉何在?”
“末将在!”
“我军孤军在外,兵器补充困难,尤以箭矢为最。汝曾见当地羌人以抛石击兽,故建无当飞石军。不知训练如何,明日吾等观之。”
“末将未敢稍有懈怠,明日请大将军指教。”
22、飞石军营前。(日)
【画外音】无当飞军是诸葛亮南征时用南人组建的一支部队,爬山涉水如履平地,故曰飞军。公元254年,姜维伐魏,占狄道。无当军及统领荡寇将军张嶷中伏,全部亡于箭阵。姜维军在沓中屯田,见当地羌人用“撂抛子”放牧、打猎,移植于军中,建“无当飞石军”。
【化至】甘南草原,牧人使用“撂抛子”放牧、打猎。姜复汉领军练习。
“无当飞石军恭候大将军校阅!”姜复汉大声请命。
“飞石不同于射箭,如何校阅呢?”姜维扫视了一眼众军,又放眼看着对面草原上的一群黑点“那是何物?”
“将军已食其多日,何不知其名?”姜兴汉笑答“此名旱獭,当地人称哈拉。宿于洞穴,在地下啃食草根,晨出舔饮露水,且能人立。常面对旭日人立作揖。羌人敬畏天神,误以为旱獭不食不饮,又能面对旭日人立作揖,系天神派遣凡间的,不敢食。该物繁殖力极强,草原到处都是,我军多猎食”。
“嗷?此物距我处有二百余步,汝等能击中否?”
“飞石不如箭准,但射程远,大将军且观。”
姜复汉向部卒下令,飞石军列阵,一声号令,群石齐飞。
【推出】这一群旱獭并不怕人,在草地戏耍。有的面对旭日人立作揖。飞石之下,数只击毙,数只受伤爬向洞穴,其余的一哄而散。
【画外音】现在的甘南草原人人保留着不食旱獭的习俗。当然,除了信仰之外,还因该物能传播鼠疫,政府禁食。当年姜维大军食而未染疾,属万幸。然而当时环境质量好,也不容易感染。旱獭啃食草根,破坏草原,是一大害。
“好啊!”众人齐抚掌大呼。
“复汉有功,石块遍地皆是,我军不怕箭矢之缺了!”姜维难得夸奖部下,今天看来是高兴了“拿弓箭来。”
一卒递上弓箭,姜维向一只奔向洞口的旱獭射去。旱獭中箭后仍尖叫着洞穴挤入,但因箭当,无法进入。
“好箭法!如此远距,大将军神力。旱獭命长,不易杀死,往往带伤入洞,挖出来极费力。看来射伤倒可免去挖掘。”复汉赞道。
“大将军,复汉有功,兴汉操办的事你也看一下吧。”乘着姜维高兴,兴汉请求道。
“尔说的是木牛流马吧?如果完工,看看也好。”姜维答应了,众人又向辎重营走去。
23、辎重营木牛流马工地。(日)
姜维为了在沓中流动频繁的作战需要,要求辎重营改革诸葛亮发明的木牛流马,便于部队转移。
“我军移动频繁,我已改制了500台轻便流马,上山或平地需快运时,流马掌控兵会甩出带钩长绳系于骑兵马鞍桥后,车随马动。”姜复汉一边解释,一边指挥数百部流马开始操炼。
所谓流马实际就是设计精巧的独轮车,一士兵推行。姜兴汉一声令下,数百名骑兵奔向独轮车,士兵像耍杂技一样,甩出绳索,马拉车慢跑。一时间马蹄声、车轮的吱呀声连成一片。
“兴汉亦有功。有劳诸位!”姜维挨个打量着这几位患难与共的部下,毫无隐瞒地说,“现在是敌强我弱,如不富国强兵,休说完成复兴汉室之大业,恐怕连偏安一隅也难以持久。”
“大将军之良苦用心我等皆明白。我等一定竭尽全力协助大将军,将我国这支精锐之师治理好!”赵广大动感情地说。
“由于我无能,连累诸位吃苦受累,有家难归,我真有些于心不忍!”姜维深感内疚地说。
“大将军已年逾花甲,不也与我等一起奔波在外,难以与家人团聚乎?相比之下,我等何敢言苦!”向充宽慰着姜维。
“能与大将军一起为国尽忠,虽苦犹甜,死而无憾!”赵广也安慰着姜维。
“赵将军说得好!”姜维苦笑了一下,感慨地说,“为国尽忠,虽苦犹甜,死而无憾!”
24、狄道邓艾屯田处(日)
【字幕】狄道今甘肃省临洮县
邓艾带领着亲兵出了狄道城,去巡视屯田将士的耕作。他信马由缰,缓缓而行。春风拂面,银须飘动,极目望去,满眼皆是平整的农田和正在修渠翻地的兵士。他犹如一位辛勤的园丁走进自己苦心经营出的园林,兴奋、得意、自豪、陶醉,留连忘返。从城东走到城南,从城南走到城西,他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微笑着,有时还会跳下战马,抓起一把田地里的泥土,放在鼻子尖上闻闻,然后又慢慢地放回原处,轻轻地抚平。那种神情,简直就像是一位老农进到自家祖辈传下来的风水宝地时一样,一切烦恼和忧愁都被抛到九宵云外。这时,他真想解甲归田,耕种几亩土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打夯的号子声,打断了邓艾的思绪。他跨上战马,抖抖缰绳,向着那群正在打夯的兵士跑去。
那群正在夯打水渠的兵士见到邓艾,停住了劳作,不知如何是好,呆痴痴地站在原地。邓艾走上前去拍着一个满头大汗的兵士的肩头,关切地问:“小兄弟,累不累?”“累倒不累,就是……有点热。”那个兵士精神紧张,结结巴巴地说。
“小兄弟,汝等暂且忍耐几日。我已令人赶制夹衣,过上三五天便会发下来。”邓艾说罢,用长枪在夯打过的水渠上戳了两下,十分满意地说,“好!这水渠夯打得很结实,灌水时绝不会漏水。我赏汝等羊一只、酒一坛,回去后就让人送来。”
“噢--今晚可以喝酒吃肉喽!”那群打夯的兵士高兴得又叫又跳。
“不过,汝等可不能酗酒闹事。谁要违反,我定要从重处罚。”邓艾微微一笑,走下水渠,来到一块刚翻过的田边,扒开松散的表土,用手拃了拃,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他直起腰来,大声吩咐着亲兵,“去将翻地兵士之头领唤来见我。”
“是!”亲兵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就将一名头领带到邓艾跟前。
那个头领一瞧邓艾的脸色,吓了一跳,单膝跪地,耷拉着脑袋,一声也不敢吭。
邓艾紧盯着那个头领的后脑勺,严厉地问:“军中有规定,地要翻多深?”
那个头领心中有鬼,胆怯地回答:“一尺到一尺二寸。”
“此地为何只翻八寸五分?”
“这……”那个头领战战兢兢地说,“是……是小人失……失职。”
“军令如山,违者必罚!”邓艾声色俱厉地说,“汝等要将这块地重翻一遍,翻不完不得回城用饭。再者,罚汝三个月之饷,以示惩戒!”
“小人遵命!”那个头领连连叩头。
“起来吧。”邓艾的脸色缓和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几分耕耘,几分收获。如今人欺骗了土地,到了秋天土地就会欺骗人……”
邓艾还想说些什么,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留守在狄道城的邓忠滚鞍下马,紧走几步,来到邓艾面前,气喘吁吁地说:“孩儿有急事禀报父亲。”
【字幕】邓忠邓艾之子
“汝先去吧。”邓艾打发走那名头领,才问着儿子邓忠:“何事如此急迫?”
“朝中廷尉卫瓘,奉大都督之命,前来狄道犒军,现在离城只有三十余里。”邓忠有点着急地说,“父亲快上马,去城东十里长亭迎接特使,否则就来不及矣!”
“廷尉千里迢迢前来犒军,岂……岂有不远迎之理!”邓艾跳上战马,吩咐着邓忠,“走,随为父去迎接大都督之特使!”(邓艾每逢说到“期”“艾”之音,即口吃。)
邓艾和邓忠并马穿过了狄道城,沿着官道前去迎接司马昭的特使卫瓘。几名亲兵在他们的马后二三十步远,如影随形地跟着,不即不离。
邓艾和邓忠正并马向前行走间,有两只衔着枯草的燕子,从他们的马前飞过,钻入道边的一座茅房草舍之中。
邓忠望着那对双飞的燕子,不知是出于有心还是纯属无意,脱口而出:“飞燕已回来矣,正忙着衔草垒窝,生儿育女。”
“是啊,飞燕尚可年年春天返回故里,享受天伦之乐,可人却……”邓艾深情地瞅了瞅已不年轻的儿子,沉吟了一会,低声说,“忠儿,待廷尉犒军完毕,返回京师时,汝与他一块回洛阳,在家中住上两个月,守着汝母亲与我那几个孙儿……”
邓忠自知失言,连忙解释道:“孩儿方才所言,实乃无意之语,父亲不必在意。”
邓艾一本正经地说:“人非草木,岂能无情。思家念子,乃人之常情。为父已年近七旬,尚且常在梦中回家,况汝正值壮年乎?”
“人生在世,忠孝为重。孩儿跟随着父亲,既可为国尽忠,又可为父尽孝,岂不是两全其美!”
“其……其他将领,每年均可轮流回家与妻儿团聚,而汝却……每思至此,为父心中深感愧疚。”
“父亲不必如此。这么多年都已过来,何况一年半载?”邓忠不以为意地说。
“一年半载?”邓艾惊奇地打量着邓忠,诧异地问,“汝安知一年半载之后便可回家?”
“父亲前些日曾对孩儿言:待到今冬明春,父亲便要解甲归田。”邓忠认真地说,“到那时,孩儿也携妻带子,与父母一同返回故里,耕田种地,侍奉二老。”
“彼一时此一时也。”邓艾低沉地说,“大战在即,大都督岂会允准为父解甲归田!”
“大战!何来之大战?”邓忠迷惑地说,“侯和之战,姜维损兵折将,败回沓中,近时岂敢再战!”
“非姜维欲战,而是大都督欲伐蜀也。”邓艾冷冷地说。
“父亲已多次致书大都督,申明伐蜀之机尚未成熟,劝大都督静观待变。莫非大都督真是急不可待?”
“唉--唉”邓艾轻轻叹了口气,转变语气问:“如今不年不节,大都督为何要派遣廷尉卫瓘前来犒军?”
“听说是因我军在侯和击败了姜维。”
“那已是几个月前之事,为何现在才遣使犒军?”
“这……”邓忠被问住了,无法回答。
“为父料定,卫瓘此来,必定与伐蜀之事有关。”邓艾自信地说。
“如此也好。”邓忠横下一条心说,“多年来,我军与姜维像拉锯一般,他攻过来,我打过去,一直难分胜负。此次伐蜀,正好与姜维进行决战,将其彻底击败,以了却父亲多年之心愿。待歼灭了姜维之后,孩儿再陪父亲返回故里,安度晚年。”
“若能如此,自然是好,不过……”邓艾迟疑了一下,忧虑地说,“此时出兵伐蜀,只怕要事倍功半。战事一开,必是一场血战,结果如何,难以预料。”
邓艾和邓忠边走边谈,等他们来到城东的十里长亭时,卫瓘已押运着犒军的物品来到此处。
【字幕】卫瓘廷尉
邓艾在马上向卫瓘拱手使礼,抱歉地说:“艾……艾因军务在身,迎接来迟,请廷尉鉴谅!抱歉!抱歉!”
卫瓘也在马上拱手还礼,客气地说:“征西将军日理千机,瓘岂敢劳将军之大驾前来迎接。惭愧!惭愧!”
“廷尉不辞劳苦,千里迢迢前来犒赏我军,艾……艾岂……岂能不亲自迎接!”
“瓘蒙大都督错爱,奉命前来犒军,岂敢言劳苦!”
“艾……艾不才,有负大都督之重托,只不过偶有小胜,大都督竟如此看重,实令艾……艾当之有愧,诚惶诚恐!”
“征西将军治军有方,御敌有功,陇右诸郡赖将军之智勇得以保全。大都督赏罚分明,故而特命瓘前来犒军,以激励我陇右之将士。”
25、狄道城守将府大堂(日)
邓艾和卫瓘并马而行,进入狄道城。邓艾一面命邓忠去准备宴席,一面向卫瓘发出邀请:“等会我在大堂之上为伯玉接风洗尘,以尽地主之谊。现在,伯玉若是不太劳累,不如暂到我书房中叙旧。”“士载之言正合我意。”卫瓘心领神会,爽朗应邀,“多年未曾见面,甚为思念,正好趁此机会,叙叙旧时之友情。”
邓艾携起卫瓘的手,说说笑笑地走进书房。亲兵献茶已毕,退到房外。邓艾呷了一口茶,若有所思地问:“伯玉此来,是专为犒军还是另有使命?”
卫瓘狡黠地一笑,反问道:“士载以为我来狄道,是专为犒军,还是另有使命?”
“以我之见,伯玉此来,是以犒军之名而行他命之实。”邓艾微笑着回答。
“何以见得?”卫瓘微笑着问。
“理由有四。”邓艾目不转睛地瞅着卫瓘,扳着指头说道,“其一,侯和之战乃是小胜,段谷之战才是大胜,大都督在大胜之后不遣使犒军,为何却在小胜之后遣使犒军?其二,侯和之战已过去三月有余,大都督为何当时不犒军却现在犒军?其三,大都督以往犒军,只遣一位普通将军为使,而此番为何遣廷尉屈尊前来?其四,朝廷犒军乃常有之事,从前皆不大张旗鼓,为何此次却这般大肆招摇?”
卫瓘见邓艾言之有据,且连连击中要害,不由得暗暗吃惊,钦佩邓艾的分析判断能力。他有点尴尬地笑了笑,坦率地说:“士载果真料事如神。大都督此次遣我出使狄道,并非专为犒军,而是另有一件军国大事要与士载相商。”
邓艾不动声色地问:“莫非为伐蜀之事乎?”
邓艾此言一出,卫瓘大吃一惊。他像见到一个陌生人似的,紧盯着邓艾,诧异地问:“此事朝中尚无几人知之,士载为何反倒了然于胸?”
邓艾的眉头微微一皱,脸上掠过几丝难以捉摸的神情。然而,他马上又恢复了平静,沉稳地说:“据我猜测,此事恐怕连蜀国之大将军姜维也已知之矣。”
卫瓘心中剧烈一震,大惊失色地瞪圆双眼,莫名其妙地问:“姜维为何会知道此事?”
“此事既然我能知,姜维为何会不知?”邓艾含而不露地反问。
话说到此处,卫瓘可真坠入了五里雾中。暗忖:京城中知道此事者,也仅有司马昭、钟会、羊祜、杜预和他五人而已,就连魏帝曹奂至今尚且还被蒙在鼓里。可远离洛阳的邓艾和姜维又如何会知道……他越想越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迷惑不解地自言自语道:“是何人泄密?”
“无人泄密。”邓艾正色答道。
“无人泄密?”卫瓘更糊涂了:既然无人泄密,邓艾和姜维怎会知道此事?他百思而不得其解,只是怔怔地望着邓艾。
“智者千虑,难免一失啊!”邓艾轻轻地叹了口气,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向卫瓘解释,“大都督既然志在伐蜀,又何必令沿海州郡打造浮海大船,并扬言欲从海路进攻吴国?这岂……岂不是欲盖弥彰?那姜维乃诸葛孔明门生、老谋深算之人,魏、蜀、吴三国将领少有出其右者。大都督此声东击西之计,或可瞒得别人,但绝瞒不过姜维,只能适得其……其反。”
“欲盖弥彰……适得其反……”卫瓘一遍一遍地重复着,忽然一拍几案,失声地说,“大都督声东击西之计,岂不成了画蛇添足之举?此事该如何补救?”
“事已至此,无法补救。”邓艾的脸上飘过几片愁云,迟疑了一下,有点忧虑地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伯玉此次回京,请务必转告大都督:姜维乃文武兼备之人,千万不可低估了他。否则,对此次伐蜀极为不利,甚而遗患无穷!”
卫瓘呷了口茶,压低了声音问:“以士载之见,此次伐蜀,何时出师为宜?”
“此事当由大都督决断,艾……艾不便多言。不过--”邓艾犹豫了一阵,还是委婉地表示了自己的态度,“以艾……艾之见,当以明年九月为宜,千万不可操之过急。”
“明年九月?”卫瓘不解地问,“莫非为秋收之后,我军军粮丰足之故?”
邓艾点头,冷静地回答:“然,此其……其一也;”
卫瓘:“还有其二?”
邓艾:“有,蜀主昏聩,奸佞弄权,国力日衰,亡国之势已不可逆转。然尚能偏安一隅者,惟赖姜维苦撑危局。然而,黄皓小人得志,姜维忠信见疑,蜀国统兵之权一两年内将会易人。待到蜀国大将军易人之后,我军再出兵伐蜀,必能一举荡平巴蜀。而如今,姜维还兵权在握,若贸然出师,难免要两败俱伤;即使能够勉强灭掉蜀国,其伤亡及损失也必然十分惨重,造成国力与军力锐减,反让吴国坐收渔翁之利。这岂……岂不是得不偿失?故而……”
卫瓘:“士载何以知明年九月前,蜀国大将军必然易人?”
邓艾:“细察蜀国形势,此乃势所必然也,言明年九月者,不过是艾……艾盼其……其早耳。即使蜀国大将军不易人,然蜀主必受黄皓蛊惑更甚,对姜维猜忌更深。姜维纵有韬略,届时也会上下离心,左右掣肘,信息难通,指挥不灵,定难抵挡我大军矣。”
卫瓘:“士载真乃精思熟虑,用心良苦。不过--”卫瓘面呈为难之色,将涌到喉头的话又咽了下去,良久才吞吞吐吐地说,“士载久经沙场,威震陇右,对姜维用兵之道了如指掌。以士载之见,此次伐蜀,应该如何调兵遣将?”
“已部大都督署停当,伯玉何必再来问我。”邓艾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不热不冷地说,“艾……艾本一农牧小吏,蒙大都督父子大力提携,方有今日之高官厚禄。对这等知遇之恩,艾……艾自当以死相报,竭尽全力把姜维绊于沓中,使其……其不得回兵东救汉中。至于如何取汉中,夺剑阁,灭蜀国,上有大都督运筹帷幄,下有镇西将军临阵调度,何用艾……艾再多言。”
邓艾这一巧妙的回答,简直把卫瓘的嘴给封住了,一路上反复思考过的话全都变成了无用之语。他怀着矛盾的心情,用复杂的目光打量着邓艾,心中剧烈地翻腾着:
【卫瓘自语】一向只知邓艾是位有勇有谋、能征惯战的战将。然而,今日交谈,才深知邓艾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如果不是耳闻目睹了今天所发生的一切,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这是真的。看来这场伐蜀之战的主将到底是何人,目前还难以断定。
“伯玉,我想公之使命已完成矣。”邓艾见卫瓘沉默不语,提醒他说,“酒宴已准备停当,我二人该去赴宴矣。”
卫瓘从沉思中跳了出来,不好意思地说:“真正之使命已经完成。但我名义上是来犒军,还需例行公事。”
“到大堂之上与诸位将校寒暄一阵,干上几杯,那就连犒军之使命也完成矣。”邓艾站起身来说。
“哈哈哈--”邓艾和卫瓘对视了一下,会心地笑着,携手走出邓艾的书房……
第四集出兵伐蜀
【推出】评书大家刘兰芳:上回书说到吴主孙休得到魏兵欲南下的消息后,召集各大臣急议后,都得出了和姜维同样的判断。可见三尺之內必有芳草,能人各国都有,关键是得到这个判断后,决策者如何应对。蜀主刘禅,建安十二年春,甘夫人生。是夜有白鹤一只,飞来县衙屋上,高鸣四十余声,望西飞去。临分娩时,异香满室。甘夫人尝夜梦仰吞北斗,因而怀孕,故乳名阿斗。史书记载其为人懦弱,不理政事。初嗣位,诸葛亮辅政。亮死,宠信宦官黄皓。费祎、董允秉国时,皓尚不敢为非作歹。允、祎相继去世后,皓遂用事,朝政日非。炎兴元年(263年)降魏,封安乐公,徙洛阳。晋王司马昭与禅宴饮,为他表演蜀地歌舞,随降的蜀汉官员都很感伤,而禅仍喜笑。司马昭对贾充说:“人之无情,乃至于此。虽使诸葛亮在,也不能辅之久全,何况姜维!”这就是俗谚“扶不起的阿斗”的来历。一天,司马昭问禅:“颇思蜀否?”他答道:“此间乐,不思蜀也。”对蜀国灭亡没有丝毫伤感。后人将“乐不思蜀”作为成语,泛指乐而忘返或乐而忘本。可今人又有另一解释,认为刘禅是大智若愚,否则何能自保?孰是孰非,各位自有公论。
客厅,陈设豪华。桌上摊开一只包袱,金银珠宝堆满。黄皓坐于主位,正在看信。坐于客位的人,一副羌人打扮。
字幕:魏国间谍党均
党均(拱手):“邓将军再三致意中常侍大人,前者,姜维借屯田之机进攻我侯和,多亏大人及时提醒,方有侯和大捷。只是遗憾,未曾捉住姜维。”
黄皓(晒之):“哼,你家邓将军有点不自量吧,姜维何等样人,竟敢奢言活捉,不啻异想天开。老实说,这些年若无黄某暗中策应,仅凭邓将军同姜维对垒,还真说不上谁活捉谁呢。”
党均(略一皱眉,又立即改容):“是,是,多承中常侍大人照应,邓将军感激不尽。现在,姜维在沓中屯田,邓将军亦在狄道屯田,各守疆界,相安无事,此等局面,不仅邓将军,即是敝国执掌朝政之晋公,也十分满意。咸以为三分既已成定局,则莫如各自修好内政,使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太平无事。”
黄皓:“既然司马昭大人也有此意,那天下太平有望矣。可恨姜维不顾天道人意,强欲行不可为之事,屡次兴兵北犯,不仅给贵国造成很大麻烦,而且也使敝国府库空虚,百姓负担沉重。请大都督和邓将军放心,有黄某在,必竭尽全力阻止姜维兴兵生事。”
党均:“如此甚好,大都督嘱咐邓将军,只要中常侍大人在位,我军决不进攻贵国,免得大人为难。”
黄皓:“黄某决不负大都督和邓将军厚望,只是……先生也看到了,敝宅尚缺几株珊瑚树,玉璧、象牙也……”
党均:“这不成问题,包在党某身上,一月之内,决将珊瑚、玉璧、象牙等送至府上。”
黄皓:“黄某还有一事不明,(党均:“请讲。”)既是司马大将军也欲安享太平,那为何还要造船练兵,声言伐吴呢?”
党均:“实不相瞒,伐吴之事实有。盖因东吴两次侵入淮南,助敝国叛逆毋丘俭、诸葛诞造反,致使大都督之兄,前任大将军司马师大人病逝于前线,此仇刻骨,必欲报之。来年,大都督将亲率大军,浮海南下,攻略东吴沿海各郡,务必掠其财富、人口而还。”
黄皓:“如此说,大都督尚无灭吴之意?”
党均:“灭吴谈何容易,能削弱其实力已属不易。届时望中常侍大人照应,勿使贵国援助东吴,尤其勿令姜维乘机北犯。”
黄皓:“黄某一定尽力,一定尽力。”
刘禅带黄皓和几名宦官、宫女从太后的颐寿宫出来。刘禅:“方才在太后身边捶背的女子是哪个宫里的?怎没有见过?”
黄皓:“回皇上,前日,是太后的千秋,大臣女眷皆进宫祝寿。有几位被太后留下,方才那位是太常寺卿刘琰续娶之妻胡氏也。(悄言)皇上岂有意乎?”
刘禅(笑):“汝真知朕之心哉!”
黄皓:“奴才知道了,请皇上回宫等着吧!”
刘禅会意一笑,转身离去。黄皓匆匆又进入颐寿宫
刘禅在寝宫中来回踱步,像热锅上的蚂蚁般坐卧不宁。黄皓悄悄进来,“皇上,来了。”刘禅两眼放光,显急不可耐像。一女子款款而入,
字幕:胡氏大臣刘琰之妻
“臣妾参见皇上。”“参见什么?赶快来吧。(张开两手拥抱)”“皇上不可,不可。”“有何不可?朕都要急死了。”一把抱住,往床帏处拖,胡氏半推半就,随其入帏。黄皓知趣地退出,顺手掩门。殿内,床帏抖动,喘息声、呻吟声传出。
外殿,黄皓坐在榻上,听着暖阁内传出的声音,得意地笑了。
“报,前方军情急报!”一小宦官双手举着一封插着羽毛的书信奔上。
“內庭之中,汝何得如此喧哗?你不要命了?”
“小人知罪。”小宦官喘着粗气说,“大将军姜维从沓中送来紧急军报……还有,东吴濮阳丞相呈皇上密信。”
黄皓伸手取过姜维送来的紧急军报和密信,不屑一顾地扫了一眼,对小宦官说:“回去吧。”
“二位信使都说:军情紧急,速呈圣上。”小宦官不知趣地又补充了一句。
“少废话!”黄皓又瞪起那双金鱼眼,厉声呵斥道,“还不快滚!”
“是!小人就滚。”小宦官不敢再多言,转身离去。
黄皓展开姜维送来的紧急军报,看了一遍,鼻子里重重地哼了一声,随手将信塞入袖筒中。又展开东吴密信,匆匆浏览,浮出一丝冷笑。
“黄皓。”暖阁内又传出刘禅有气无力地呼唤声。
“奴才在。”黄皓急忙推门而入,来到幔帐前,低声问,“莫非那个该死奴才惊扰了陛下之美梦?”
“朕已醒来一会,正在闭目养神,并非那奴才之过。”刘禅气短声弱地说。
黄皓的金鱼眼眨巴了几下,讨好地问:“陛下此番重闯风流阵,鏖战良家妇女,结果如何?”
刘禅叹了口气,灰心丧气地说:“朕虽通晓破此阵之法,但因精力不济,体力不支,难胜那女子,只得败下阵来,逃之夭夭……”
“陛下不必为此而烦恼,奴才有一法,可解陛下春兴难尽之忧。”黄皓奸诈地微微一笑,殷勤地说,“奴才识得一个医术高之郎中,新近配制出一种强筋壮体、滋肾补阳之药,每晚只需服上一丸,便通宵精神旺盛,金枪不倒。只是此药索价甚高,每丸要黄金十两,奴才不敢自作主张。”
“如此回春之妙药,黄金十两何足惜。”刘禅的精神为之大振,迫不及待地说,“速将此药与朕购来,多多益善!”
“奴才遵命,马上就遣人去办!”黄皓面露得意之色,俯在刘禅的耳边低语道,“陛下不必心急,今晚定让陛下纵横驰骋,大获全胜。”
“但愿如此,以畅朕意。”刘禅拙笨地坐起来,懒洋洋地问,“刚才那奴才送来何处之紧急军报?”
黄皓见刘禅已听到了小宦官的话,知是瞒不住了,只好如实地说:“是大将军姜维送来之军报。”
“有何紧急军情?”刘禅又问。
“其实……是大将军有些疑神疑鬼,杞人忧天而已。”黄皓吞吞吐吐地说,企图将此事遮掩过去。
“把那军报呈上来,朕要亲览。”刘禅略微提高了声调说。
黄皓慢腾腾地从袖中取出姜维送来的紧急军报,撩开幔帐,很不情愿地呈给刘禅。
刘禅拥着锦被,半躺半卧地倚靠在御榻上,左手搂着鬓发散乱、面如桃花的胡氏,右手接过紧急军报。军报上写道:
……魏国司马昭出兵攻打我国之意已决,正暗中调兵遣将,积草囤粮。敌方之兵力数倍于我军,陛下万万不可等闲视之。阳平关与阴平桥乃蜀中之门户,一旦有失,我国危矣!请陛下降诏:遣右车骑将军张翼,领兵五千,驰援阳平关;遣左车骑将军廖化,领兵五千,急赴阴平桥头驻守;遣辅国大将军董厥,领兵五千,增援剑门关……一俟魏军开战,臣即引兵东归,与张翼、廖化共守阳平关、白水关,将敌军拒于蜀地之外。……陛下还可遣一能言善辩之人,多带金银珠玉、宝马蜀锦,出使吴国,晓以利弊,约其在魏军西进之时,乘机北进,攻击魏国之两淮,以扰魏之后方。……
(字幕只出现下划线部分)
刘禅阅罢了姜维的紧急军报,吃了一惊,推开怀中的胡氏,披衣要下御榻。黄皓边服侍着刘禅,边投石问路地说:“陛下圣体疲乏,何不再静养片刻?”
刘禅抖动着手中的紧急军报,烦躁地说:“司马昭要兵进汉中,朕岂能安卧静养!”
“陛下切勿焦虑,以免有伤圣体。”黄皓眼珠子滴溜溜地转动了几下,低声说,“奴才以为,大将军有些危言耸听,陛下不必为此伤神。”
刘禅一怔,盯着黄皓说:“汝是说姜维谎报军情?”
“奴才岂敢说大将军谎报军情,只不过觉得他有些杞人忧天。”黄皓不以为然地说。
“杞人忧天?”刘禅半信半疑地说,“汝是说司马昭并无攻打我国之意,是姜维……”
“陛下圣明!”黄皓一边轻轻地给刘禅捶着背,一边慢条斯理地说,“由关中至汉中,只有子午谷、斜谷与骆谷可以通行。这三条谷道,狭窄且漫长,辎重粮草运输甚难,极不利于行军作战。故而,诸葛丞相几次出兵北伐,不得不舍近而求远,兵出祁山,绕道陇右。从汉中、陇右入蜀,更是惟有阳平关、白水关、剑门关一条山道可通行。此道不仅崎岖难行,而且雄关道道,险隘处处,易守难攻。对此,司马昭岂能不知?又岂敢冒着损兵折将、劳民伤财之大险,驱兵前来攻打我国!”
“这……”历来就昏庸无能、毫无主见的刘禅,听了黄皓的这番花言巧语,更是没了主意,犹犹豫豫地说,“司马昭既无攻打我国之意,为何让钟会统领关中诸军事,难道他另有所谋?”
“陛下真是料事如神!以奴才之见,司马昭果真是另有所谋。”黄皓一边为刘禅揉着肥软松弛的腰部,一边谄谀地说。
刘禅迷惘地问:“司马昭另有何谋?”
黄皓奸滑地笑了笑,慢声细语地说:“据奴才所知,司马昭在令钟会统领关中诸军事之同时,还密令沿海州郡打造浮海大船,并加紧操练水军。奴才以为,司马昭欲从海路攻打吴国是真,从关中攻取汉中是假。他令钟会统领关中诸军事,佯作出攻取汉中之势,一是为了迷惑吴国,好来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二是为了防备我军趁吴魏交战之机出兵关中,使其腹背受敌、首尾难顾。东吴濮阳丞相之信亦与姜维同调(将密信交于刘禅,后者边看边听),言司马昭之心,在于由关中南下征伐我国。极力劝我加强汉中防守,其意在撩拨我国备战,吸引魏国大军向西,代其承受兵祸,他好坐观成败,安享太平。奴才以为,濮阳丞相必先投书大将军,二人商议妥当才分别上此二书,蛊惑陛下,欲再兴兵矣。”
刘禅边听边点头,脸上的愁容也渐渐地消退了,暗自庆幸地说:“如此说来,姜维是杞人忧天,濮阳兴欲移祸于我,将此二书束之高阁,朕可高枕无忧矣。”
刘禅和黄皓的对话,惊醒了幔帐内的胡氏。她支起身子,用两条白玉般的胳臂搂住刘禅的脖子,嗲声嗲气地说:“陛下莫起,臣妾还在盼望着陛下雨露之恩哩!”
黄皓见状,忙知趣地低下头,默默地退到暖阁的门外,轻轻地掩上阁门,将耳朵贴在门缝上,屏气敛息地捕捉着阁内传出的声响。
刘禅将他那颗大而肥胖的脑袋缩回幔帐内,紧紧地搂住那个胡氏,含着口水说:“汝真是个迷人之小妖精。”
胡氏扭动着苗条的玉体,缠绕着刘禅臃肿的躯体,娇滴滴地说:“妾是久旱逢甘露,岂能有厌足?愿陛下再施恩泽,重降甘露!”
“小妖精勿急。”刘禅发着狠地说,“朕此番定要狂风大作,暴雨倾盆,打汝个叶落花残!”
“陛下勿虑,尽管大逞龙威,兴风作雨。”胡氏撒娇邀宠地说,“奴婢定舍身承受,纵然叶落花残也在所不惜!”
“好个巧舌如簧之小妖精,休要逞强,看朕先给汝来个‘猛虎出洞’……”刘禅喘着粗气说。
“哎哟--陛下此番果真出手不凡……哎哟--”胡氏边呻唤边说。
胡氏装腔作势的呻吟声,刘禅如牛负重的喘息声,由低至高,从弱到强,一阵接一阵响起,良久才慢慢地低落下去,代之而起的是女喃喃的呓语声和刘禅如雷的鼾声。
黄皓站在暖阁的门外,倾听着阁内传出的声响,心中不由得暗暗高兴,一种洋洋自得的神色不知不觉地爬上了他那张白净的胖脸,塞满了脸上的每一条细浅的皱纹。他颇为得意地眯缝起双眼,陷入沉思……
28、洛水与伊水间的校场公元263年(日)
坐落在洛水与伊水间的校场上,数万匹各色战马扬鬃垂尾,昂首挺立,仿佛是一大片斑斓的云霞,飘落到伊水与洛水之滨;十二万名威武雄壮的魏军将士,悄然肃立,手中的刀枪剑戟,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坐北朝南、高大庄严的点将台上,数十员顶盔披甲、威风凛凛的战将站立两旁;点将台中央,大都督司马昭神情严肃,面南而立,右有统兵伐蜀的镇西将军钟会,左有持节监督伐蜀的军司卫瓘。
(画外音):经过了一年多的暗中筹备,伐蜀的兵马已调集完毕,军资粮草也已准备停当,司马昭终于要誓师伐蜀了。
司马昭俯视着台下的兵士战马和枪林刀丛,心中不由得暗自喜悦,一种胜券在握的表情显露在他那清瘦而有些苍白的脸上。他清了清嗓子,润了润喉咙,掩饰不住内心的激动,高声地说:“……蜀国乃偏处一隅弱小之国,疆土狭窄,人烟稀少,国力衰弱,兵微将寡,本应闭关自守,以求偏安。可姜维穷兵黩武,连年兴兵犯我边境,使我陇右百姓频遭兵燹,难以安居乐业。而蜀国之民众,也因之赋税繁多,劳役无穷,不堪重负,怨声鼎沸。为保我陇右百姓之安宁,为解蜀国民众于倒悬,故挥我仁义之师,以伐无道之国。我国自平定寿春叛乱以来,已经数载没有进行大规模征战,民富国强,兵精粮足,挥师灭蜀犹如以石击卵,定破无疑!蜀国兵将只有十万余,驻守成都及他地者有五万之多,抵御我军者只有五万。姜维若欲以五万老弱疲惫之兵,抗御我军近二十万精骑锐卒,无异于白日做梦!愿我军将士人人奋勇,个个争先,攻城掠地,斩关夺隘,尽快灭蜀,凯旋而归。待我军将士得胜回师之时,我定至长安相迎,论功行赏,大犒三军!”
司马昭振作精神,运足气力,用从未有过的高亢之音,滔滔不绝地告谕着那些即将出征的将士。他的话音还没完全消失,点将台下欢声雷动,刀枪齐举,战马嘶鸣,连数里之外的洛阳城内都依然清晰可闻。
就在这时,一匹高大健壮的青鬃马闯入了校场,向着点将台飞奔而来。这一突如其来的变化,使那些正在呐喊扬威的兵士吃了一惊。他们立即闭上了嘴巴,将目光的焦点汇聚在那匹奔驰的青鬃马上,心中却都在暗暗地嘀咕着:肯定是出了什么大事情!否则,谁敢冲闯校场?就连点将台上的司马昭和那些战将,也都有些暗自吃惊,紧盯着那匹越来越近的青鬃马,私下纳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还是欢呼声震天动地的校场上,霎时间安静了下来。
那匹青鬃马跑到点将台下,前蹄高高抬起,马身几乎直竖,急停了下来。随之,一位身材魁梧的将领滚鞍下马,从侧面的石梯迅速登上点将台。到了此时,点将台上的人才看清,来者是右将军邓敦。
邓敦私闯校场,使司马昭极为恼火,两只鹰样的眼睛里射出两道阴森的寒光,色厉声严地喝问道:“邓敦,汝并不随军出征,来此何为?”
邓敦喘了几口粗气,冷峻地说:“大将军,我在校场外徘徊了许久,几经踌躇,才决定私闯校场,以死相谏。请大将军悬崖勒马,收回成命,莫要以我军将士血肉之躯,去填塞剑门关下之深沟巨壑!”
“一派胡言!”司马昭勃然大怒,眉宇间凝聚着一股浓重的杀气,冷冷地说,“邓敦,汝身为将军,目无军法,私闯校场,该当何罪?”
“按律当斩。”邓敦面无惧色,镇静地说,“我从跃马闯入校场时起,就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邓某一死并不足惜,可怜我军将有数万健儿血染河水,尸抛山涧,变为孤魂野鬼;我国将有数万弱妇幼子成为寡妇孤儿,数万耄耋之人失去儿孙。请大将军为那些弱妇幼子与耄耋之人想想,莫用我军数万将士之累累白骨,去换取……”
“住口!”司马昭恼羞成怒,高声吼道,“邓敦,汝知法犯法,口出狂言,乱我军心,毁我军威,我岂能容汝,定斩不饶!”
司马昭的话音还没落,钟会便怒不可遏地大声喊道:“刀斧手,速将这狂妄之徒推下点将台,斩首示众!”
两名刀斧手应声而至,反扭着邓敦的双臂,推着他向点将台下走去。
邓敦强扭过头去,把两道愤怒的目光刺向钟会,边往台下走边大骂:“钟会匹夫,汝休要狐假虎威!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他弑君篡权,诛戮大臣,滥杀无辜,恶贯满盈,罄竹难书。汝卖身求荣,助纣为虐,恃宠而骄,陷害忠良,天网恢恢,必遭报应。水满则溢,月盈则亏,。即使汝能侥幸取胜,也难逃兔死狗烹之下场……”
邓敦的骂声未绝,刀斧手已将大刀高高举起,对准邓敦的后颈猛然往下一挥,只听咔嚓一声,邓敦的头颅随声落地,滚出去了一丈多远;一股殷红的鲜血喷出好高,把点将台染红了一大片……
台上那些即将出征的战将,则耳闻目睹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幕,不可避免地有些兔死狐悲,纷纷低下头去,不敢面对台下那躺在血泊之中已身首两分的邓敦。就连卫瓘也似乎被这意外的事件搞得有些懵了,愣怔在点将台上。只有钟会此时尚还清醒,他扫视了一眼台下那一大片默然肃立的兵士,低声提醒着已气得脸色青紫、嘴唇颤抖的司马昭:“主公,誓师已毕,擂鼓出征吧。”
司马昭猛然醒悟了过来,稳定了一下情绪,憋足了一口气,两手用力一挥,大声宣布:“擂鼓出征!”
“咚咚咚--”点将台下的一百名鼓手一起挥动起鼓槌,一百面大鼓同时被擂响。震耳欲聋的鼓声冲天而起,在校场上空盘旋了一阵,然后越过洛水,向着洛阳城飞去。
三通战鼓擂罢,司马昭右手挽着钟会,左手挽着卫瓘,并排走下点将台,然后跨上战马,并辔走出校场。台上的那几十员战将,也尾随其后,向台下走去,随后各回本部。校场上旌旗飘拂,人头攒动,一队队骑军、步军,按照预先排定的次序,首尾相接地走出校场,沿着通往长安的大道,向西进发。
29、洛阳城内皇宫(日)
南郊校场上那震耳欲聋的鼓声,越过宽阔的洛水,飞过高厚的城墙,传到了洛阳城内的大街小巷和皇宫之中。尽管经过长距离的传送,那鼓声已变得不那么震耳了,但仍清晰可闻。这鼓声不仅震动了城中所有官吏和居民的心,而且更强烈地震撼着魏帝曹奂的心,使他不寒而栗,禁不住浑身颤抖起来,一种不可名状的悲哀,不可遏制地塞满他的心头。
【字幕】魏帝曹奂,魏武帝曹操之孙
【画外音】在曹奂登上皇帝之位时,曹魏政权已是名存实亡,一切军政大权均掌握在司马昭的手中。这个尚未成年的娃娃皇帝,只好忍气吞声,一切听命于司马昭。几年来,曹芳被废、曹髦被杀的残酷事实,一直像一块浓厚的乌云,笼罩在他的心头,总担心有一天他也会遭到曹芳和曹髦那样的下场。司马昭欲壑难填,绝不会满足于现状,或迟或早总要取代他坐上皇帝的宝座;而此次伐蜀则是司马昭篡位的先声和预兆,如果此次伐蜀以失败告终,或许可推迟和拖延司马昭篡位的进程;要是此次伐蜀进展顺利,一举灭掉蜀国,那么他也就只得老老实实地让位于司马昭了。
曹奂不同寻常的表现,引起了身边那个善于察颜观色的宦官的注意,小心地问:“陛下莫非感到寒冷?可要加衣?”
曹奂摇了摇头,强抑住剧烈的心跳,毫无表情地说:“我伐蜀将士已出征矣。”
“是啊,伐蜀将士已经出征。”那宦官偷觑了曹奂一眼,谨慎地说,“陛下莫非在为伐蜀将士担忧?”
曹奂入主皇宫以后,就渐渐察觉,他身边的那些宦官、宫女,不少人是司马昭安插进来的耳目,还有一些是已经被司马昭收买的暗探。这些人没日没夜地如影随形地围绕着他,并将他的一切言行密报于司马昭,他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司马昭都了如指掌。谁知这个宦官是司马昭安插进来的耳目、还是已被司马昭收买的暗探?他岂能吐露心声,引火烧身,重蹈曹髦因一首《潜龙诗》而招致杀身之祸的覆辙!于是,他便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故作轻松地说:“司马大将军高瞻远瞩,纵览天下,洞幽察微,料事如神,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此次伐蜀,我军定会势如破竹,摧枯拉朽,一举扫平巴蜀。朕有何忧?”
那宦官苦笑了一下,谨慎地说:“时已入秋,阴气升而阳气降,陛下圣体单簿,还是多加小心为好,以免染上风寒。”
曹奂沉默了一会,低声地吩咐着那个宦官:“速去备辇。朕要前往太庙向列祖列宗祈祷,请列祖列宗保佑我伐蜀将士早奏凯歌,班师回朝。”
“陛下恕奴才抗命不遵之罪!”那宦官连忙跪伏于地,惶恐地说,“司马大将军有命:为保陛下圣体之安康,陛下不宜轻易出宫……”
曹奂暗暗地叹了口气,言不由衷地说:“司马大将军所言甚是,朕确实不可轻易出宫。汝就将太祖武皇帝、世祖文皇帝与明皇帝之神像请出,朕就在此便殿中面对神像祈祷吧。”
(画外音)曹奂深知司马昭厌恶曹芳和曹髦,所以即位后不仅不敢在太庙中为此二人设位塑像,而且也从不在言语中涉及此二人,只能提魏武帝曹操、魏文帝曹丕和魏明帝曹睿,好像在魏国的历史上,并没有出现过曹芳和曹髦这两个倒霉的皇帝。
“奴才遵命!”那宦官应了一声,从地上爬起来,寻找曹操、曹丕和曹睿的画像去了。
曹奂等了好大一阵子,才见那宦官双手捧着一轴绢画来到便殿,跪在地上说:“启奏陛下:奴才寻觅许久,只请来太祖武皇帝之神像,文帝与明帝之神像,奴才实在无处去请。”
“有太祖神像已足矣。”
“奴才遵命!”那宦官又苦笑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将曹操的画像悬挂在便殿的正中。
曹奂整整衣冠,双膝跪在曹操的画像前,闭上眼睛,两手合十,暗暗地祷告着:
(曹奂画外音弱)“祖父在上,不屑之孙曹奂恳请祖父显灵!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祖父南征北战、九死一生所创立之江山社稷,即将为司马昭所篡夺。孙儿无能,回天乏术,天子之位朝难保夕。孙儿恳请祖父在天之灵大显神威,惩处逆贼司马昭,挽救江山社稷于危难之际,拯救曹氏子孙于水火之中……”
30、成都蜀汉皇宫内
胡氏款款走出刘禅寝宫,刘禅赶上来,拉其手,“小妖精,过几日,我再以太后名义招汝进宫。汝可要好好伺候朕呀。”
胡氏:“皇上勿忧,届时妾一定准备几个新花样,管保皇上不忍下马。”刘禅心痒难耐,又抱住,重重地亲嘴,“真舍不得让你走。”“妾也舍不得皇上,只是进宫已半月有余,再不归家,恐夫君起疑。”“什么夫君,朕就是汝夫君。”
31、刘琰府中。
刘琰气势汹汹地责问胡氏,“贱人,半个多月在宫里干什么?”
胡氏低头:“太后留妾在宫中伺候。”
刘琰怒不可遏,“只怕是皇上留汝吧。贱人,贱人。来人!”两名家丁应声而入,“老爷。”
刘琰:“把这贱人拖出去,绑起来,用木屐掌嘴。”
家丁(为难地):“老爷,这……”
刘琰(暴怒):“快拉出去,打!”家丁只好架起胡氏出去。
刘琰烦躁地走来走去。传来打人声和哀嚎声。刘琰犹不解恨“打!使劲打。气死我了。”将一件陶花瓶狠狠摔碎在地上。转了两圈,冲出。
院内,胡氏被绑在树上,家丁正左右开弓,用木屐掌其嘴。胡氏已鼻青脸肿。连哀嚎声也无力了。家丁见刘琰出来,住手。
刘琰:“将此贱人扔到马圈里去。”转身回屋。两家丁解下胡氏,拖走。
夜马圈内,两只穿绣鞋的脚悬空,晃悠。
32、宫内。
小宦官向黄皓报告,“太常夫人胡氏自尽了。”黄皓吃了一惊。转脸切齿而吐出:“刘琰——”。
黄皓对刘禅激动地说着,刘禅不由自主站起,茫然若失状。
黄皓:“陛下,刘琰虐妻致死,其罪不可恕,何况他逼死了皇上的可心之人。”
刘禅(下决心):“将刘琰交廷尉审理。”
黄皓:“是,奴才即去传旨,”转身,面露奸笑。
33、廷尉府
一文官坐于案后
字幕:廷尉李阳
堂前,二家丁跪倒,黄皓附李阳耳进言。李阳会意,匆匆写判词。
刘琰站在廷尉堂前,听判。
李阳:“……管教妻室,本家事也,然卒非挞妻之人,面非受刑之地,手段残忍,致人死地。当重论其罪。刘琰合当弃市。”
刘琰大惊,看到黄皓在侧,又明白了。“呸!”转身大步出厅。
市井刑场,刘琰盘腿坐地,刽子手高举砍刀,砍下,血溅。(如嵇康受刑场面。)
33、大都督府
司马昭把伐蜀的将士送出十里之后,才返回大都督府。他闷闷不乐地来到书房,默默地啜着茶,眼前却不停地幻现出邓敦那颗血淋淋的头颅,怎么也驱赶不去。
司马昭正在为邓敦被斩首之事烦闷,家丁进来禀报:“禀告主公,西曹属邵悌求见。”
“不见。”司马昭心烦意乱地摆了下手,不耐烦地说,“就说我身体疲倦,正在歇息。”
“邵悌说事关伐蜀,再三恳求主公召见。”家丁又补充说。
“事关伐蜀?”司马昭愣了下神,“那就将他带到这里来吧。”
不一会儿,邵悌就被家丁带进了司马昭的书房。司马昭摆了摆手,示意邵悌免礼入座,开门见山地问:“元伯此来,有何要事相告?”
【字幕】西曹属邵悌
“这……”邵悌被司马昭这么一问,反倒不知该如何开口才好了。他一边偷偷地观察着司马昭的脸色,一边认真地打着腹稿。
司马昭见邵悌面有为难之色,便缓和了语气说:“元伯不必多虑,直说无妨。”
司马昭虽说让邵悌不必多虑,但邵悌心中却顾虑重重。此事确实太重大了,话一出口就无法收回,万一要是惹恼了司马昭,说他有意挑拨离间,那他岂不是要和邓敦一样身首分家!可是,事到临头,他又不能不说。他再三地斟词酌句,引而不发地说:“大都督将伐蜀之重任交于镇西将军钟会,想必是经过深思熟虑……”
司马昭是个玩弄权术的老手,马上听出了邵悌的弦外之音,含而不露地问:“元伯以为钟会难以担此重任?”
“不!”邵悌摇了摇头,字斟句酌地说,“镇西将军深通文韬,精晓武略,智谋过人,勇气十足,乃大都督倚重之人,卑职岂敢妄自生疑。卑职只是以为,张良善于运筹帷幄,决胜千里;韩信精于用兵布阵,临战破敌;张良、韩信二人既难分高下,又不可相互替代。钟会乃大都督之‘张良’而非‘韩信’,大都督何不将‘张良’留在身边运筹帷幄,而另遣‘韩信’去领兵伐蜀?”
尽管邵悌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经过反复推敲,似乎是天衣无缝。但老奸巨滑的司马昭还是觉察出邵悌是心怀疑虑,话里有话。看来,若要邵悌吐出胸中的真话,就必须先给他吃上一颗“定心丸”。于是,司马昭和蔼地笑了笑,认真地说:“元伯方才所讲,并非由衷之言。这房中别无他人,请元伯以诚相见,无论是何言语,我绝不怪罪于汝。”
有了司马昭的这颗“定心丸”,邵悌的疑虑减少了许多,站起身来,向司马昭深施一礼,直言不讳地说:“卑职以为,钟会虽有张良之才,但却不具张良之德,大都督若将其绊在身边,用其所长,倒不失为一智囊;但遣其率十余万大军伐蜀,恐有些不妥。古语云: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倘若其在灭蜀之后拥兵自重,占据巴蜀而不返,大都督又将如之奈何?如此一来,岂不是灭掉了一个昏庸无能之刘禅,又出了一个精明能干之钟会;大都督不仅没能吞并巴蜀,反而白白损失了十几万精兵强将。此事万一不幸被卑职言中,大都督岂不是以众多将士与大量军资为钟会做嫁衣!请大都督明鉴。”
邵悌的惊世骇俗之语,引起了司马昭的高度警觉。他用赞赏的目光打量着邵悌,用信任的口气说:“以元伯之见,我该如何是好?”
邵悌从司马昭的目光和语气中,感觉出一种信赖,就开诚布公地说:“亡羊补牢,尚未为晚;何况今羊未亡,牢未破,一切都还可挽回。以卑职之见,大都督可诈称军情有变,遣使将钟会召回洛阳,让大军屯留长安。然后另选一主将,领兵伐蜀……”
司马昭听罢,默然无语,只是连连摇头。
司马昭的这一反应和表示,使邵悌的心中又变得不安起来,担心司马昭刚才是欲擒故纵,引诱他上钩。钟会乃司马昭的心腹之人,司马昭对他宠信无比,言听计从;司马昭此次把十几万大军与伐蜀的重任交于他,就足以说明对他的信赖之深、依托之重。而我却自作聪明,口出狂言,万一司马昭一怒之下,认定我嫉贤妒能,诋毁大臣,我也就有口难辩了……他越想越害怕,脸色为之大变,心怦怦怦乱跳,后悔自己真不该多管闲事,自陷于险境之中。
邵悌这一心理上的变化并没能逃过司马昭的那双鹰眼,他立刻换上一副微笑的面孔,半安慰半赞扬地说:“元伯方才那番话,实乃出自肺腑坦诚之言。对汝之耿耿忠心,我不胜感激,以后定当厚报!”
邵悌仍然心有余悸,忐忑不安地说:“卑职生性驽钝,只知愚忠,方才所言,实在荒谬,望大都督恕罪!”
“元伯之言差矣。汝方才所说皆忠贞之语,何罪之有?”司马昭轻轻地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地说,“钟会在我父子兄弟身边任职已久,他之言行,我皆耳闻目睹。对他之德与才,我与汝颇有同感。此次遣他领兵伐蜀,实属无奈。”
“既然如此,大都督何不防患于未然。”邵悌犹豫了片刻,谨慎地说,“以卑职之见,征西将军邓艾,韬略不让张良,智勇不亚韩信,大都督何不遣其领兵伐蜀。”
“我何尝不欲遣邓艾领兵伐蜀?只是邓艾屡陈异议,认为伐蜀之机尚未成熟。”司马昭颇为遗憾地说。
“据卑职所知,邓艾将军秉性忠正,虽曾屡陈异议,但对大都督却是毫无二心。只要大都督遣他领兵伐蜀,他绝不会抗命不遵。”邵悌的心情平静了下来,劝说着司马昭。
“对邓艾其人,我与汝也颇有同感。只是--”司马昭迟疑了一下,深思熟虑地说,“蜀国现已摇摇欲坠,不堪一击,只要出兵征伐,必破无疑。对此,满朝文武皆没识破,众口一词地说蜀国不可伐;就连邓艾也被姜维以攻为守之策略所惑,屡次说伐蜀时机尚未成熟;只有钟会力排众议,主张出兵征伐……战事之胜负,除与兵将多寡强弱和谋略高低上下干系重大之外,还与全军将士、尤其是主将之斗志密切相关:斗志旺盛者,智勇大增,弱可胜强,少可胜多;懦弱怯阵者,心虚胆小,智勇皆无,强难胜弱,多难胜少。故而,我才不得不遣钟会为伐蜀之主将,也惟有如此,方可灭蜀。”
“原来如此!”邵悌如梦方醒,沉思了一会,仍旧有些忧虑地说,“若钟会在灭蜀后拥兵自重,占据巴蜀而不返,大都督又该如何是好?”
“元伯不必多虑,此事我已思之再三。”司马昭冷笑了一下,胸有成竹地说,“钟会倘若生出异心,背信弃义,占据巴蜀而不返,欲做第二个刘备,那也只能是自取灭亡而已。元伯试想:蜀国灭亡之后,其旧臣、将士与百姓,对钟会只有怨恨与畏惧,绝无与他合作之理;而我之伐蜀将士,思念家中父母妻儿,盼望着返回故乡与家人团聚,岂肯追随钟会客居巴蜀!钟会若要拥兵自重,只能落个众叛亲离、玩火自焚之下场!”
“大都督深谋远虑,看事识人入木三分。卑职望尘莫及,徒为杞人忧天耳。”邵悌疑虑顿释,心悦诚服地说。
“元伯之忠信我定会铭记在心,容当后报!”司马昭笑容可掬,极为赞赏地说。
“卑职目光短浅,言轻语浮,让大都督见笑矣。”邵悌站起身来向司马昭告辞。
司马昭破例地把邵悌送出书房,再三叮嘱道:“元伯,今日所谈,只可天知地知汝知我知,切勿泄于他人!”
邵悌走后,司马昭重又默默地啜起茶,仔细回味着刚才与邵悌的那番谈话,耳边不时地回响着邵悌的忠告……也不知过了多久,家丁又来禀报:“主公,成侯钟毓求见。”
“钟毓求见?”司马昭猛一愣神,急切地说,“快请!”
(画外音)因为钟毓是三朝老臣,一生多次出任要职,政绩颇佳,深受同僚的敬重,再加上他是钟会的长兄,所以司马昭一直是对他另眼相看。尽管如此,钟毓除了在任时经常与朝臣一起到大都督府的议事堂里议事之外,从未私自求见过司马昭。今天,钟毓在致仕之后,却一反常态,抱病来到大都督府,这不能不使司马昭大为惊讶:钟毓此来,定有要事!
司马昭正猜测着钟毓的来意,步履艰难的钟毓在家丁的搀扶之下,抖抖颤颤地向书房走来。
【字幕】钟毓钟会同父异母的长兄。
大概是司马昭刚才用了“快请”二字,使大都督府的家丁不敢怠慢这位不平常的求见者,不仅亲手搀扶着他,而且还破例地提前通报:“成侯到!”
司马昭已清楚地意识到了钟毓来访的重要性,竟然破例地到书房门口迎接。他上前拉住钟毓的手,客气地说:“成侯贵体欠安,只宜在府中静养,何必亲自来此。成侯若是有事,遣名家丁前来通告于我,我自会过府去讨教!”
钟毓抖动着青筋突起的手,颤颤巍巍地说:“大都督为国操劳,日理万机,老朽纵然是爬到大都督府来,也不敢劳明公大驾到寒舍去。‘讨教’二字,老朽更不敢当!”
司马昭不知是怜悯老态龙钟的钟毓,还是急于想弄清他抱病来访的目的,竟破天荒地屈尊将他扶进书房,口里还谦逊地说:“成侯父子兄弟皆国之栋梁,成侯为国操劳一生,德高望重,我久欲过府探望,只因冗事纷扰,难以脱身,未能成行,还请成侯鉴谅!”
钟毓本想挣脱司马昭之手,不让他搀扶,无奈力不从心,只好惶恐地说:“大都督此举此言,真折杀老朽也!”
钟毓入座之后,司马昭与他相对而坐,摆手退去家丁,恳切地说:“成侯来此,不知有何见教?”
“老朽病入膏肓,自知来日无多。在这苟延残喘之际,有一件事一直压在我之心头,令我寝食不安,今特来向大都督倾吐,请大都督切勿见怪。”钟毓身虚气短,话刚开头便剧烈地咳嗽起来,只得停下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司马昭将一杯热茶放到钟毓面前,低声说:“成侯莫急,先呷口茶润润喉,有何见教,再慢慢道来。”
钟毓呷了口茶,深吸了几口气,才接着说:“老朽今日是专为小弟钟会而来求见大都督。钟会乃先父晚年所得之子,先父生前舐犊情深,对他极为溺爱,常使其绕于膝前,须臾离他不得。先父病逝时,钟会年仅五岁……先父弥留之际,曾屏退所有人,而独将我留在病榻前,拉着我之手说:‘我年已八旬,死而无憾,只有一件事令我放心不下:汝之幼弟天资聪颖,慧敏异常,然小小年纪竟爱施微术,恐非祥兆。长兄如父,我死之后,汝应对他严加管教,勿使其败坏我钟氏门风……’先父去世后,我多在外地为官,而钟会则留在京城,无法对其进行管教;待我回京任职时,钟会已长大成人,另立门户……近些年来,我观钟会之行,听钟会之言,深感先父确有先见之明。为此,我常心怀恐惧,担心钟会聪明反被聪明误,坏了我钟氏门风……”
钟毓讲上几句,喘息一阵,讲讲停停,好久还没有进入正题,而气力也似乎已快要用尽了。司马昭也已逐渐听出了些眉目,担心钟毓说到关键之处便气力用尽,无法再点明要害,就委婉地说:“成侯有话尽管直说,不必空耗体力,有伤贵体。”
钟毓虽然精力不济,但心中却十分明白,知道自己无力也不必再绕着圈子说话了,就直截了当地说:“老朽以为,钟会韬略高深,善弄权术,大都督只可将他绊在身边,用其智谋;而不可对他宠信太甚,委任太重。如此,于国于他于我钟氏家族皆有利,反之,则三者俱损……大都督今令钟会率领十余万大军远征巴蜀,恐非上策。倘若他在灭蜀之后居功自傲,心生异志,不仅害国害己,而且也将我钟氏一族陷于不忠不义,岂不是三者俱损?”
钟毓的话已经说到了这种地步,司马昭也就没有必要再藏头露尾了,也敞开心胸,直言不讳地说:“成侯之忠义可敬可佩,令我没齿难忘!士季曾与我患难与共,私交甚厚;我对士季也是宠信无比,官禄屡加;但愿他莫要妄生事端,背信弃义!倘若他见利忘义,那也只能是咎由自取,但绝不会累及钟氏一族!”
“大都督此话当真?”钟毓说着,十分费力地把右手伸向司马昭。
“绝不食言!”司马昭说罢,也伸出右手,与钟毓来了个击掌为定。
第五集抢收熟麦
【推出】评书大家刘兰芳:上回书说到钟会统兵西行。诸位要问:姜维屯田为什么要选在远离成都的高寒阴湿之地沓中?就是如今的甘肃省甘南州舟曲县,当时交通不便,可谓天各一方;若论气候条件,可谓天地之别。前回书说到,姜维屯田,一为避祸,二为积攒军粮。避祸则必须远离成都,沓中是甘南草原地带,汉、羌杂居,具备耕种条件,且姜维是天水人,在当地有一定的人脉优势。诸葛亮当初选择从陇右入手图谋中原,有一个因素是马超乃当地羌人,史书记载马腾取羌女为妻生马超。现在有资料证明这羌女可能是骊靬人后裔。羌人对马超敬之如神,诸葛亮多次借助羌人之力攻击曹魏。可见姜维在沓中屯田据地利人和的优势,至于天时如何,那就是难可预料的了。
34、蜀军沓中麦田(日)
麦子刚刚开始变黄,蜀营内,将士准备镰刀、绳索、整顿车辆,另一批军士在平整打麦场,人拉碌硃碾压场地,骑兵将战马牵出,试着套车。
姜维领着赵广、来忠和向充,在大片的麦田里巡视,察看麦子成熟的状况,边走边议。计划着如何收割、搬运和打碾。似乎连回寨吃午饭的事都忘记了。而跟在他们身后的几匹战马,好像有些等得不耐烦了,使劲地喷了几下响鼻,提醒着它们的主人;后又见主人不理不睬,便停下来啃起路边的野草充饥。
姜维边慢慢地溜达着,边顺手掐了一个已经变黄的麦穗,放在两个手掌中揉搓了几下,吹去麦壳,认真地数了数麦粒,数罢把麦粒送入口中,慢慢地咀嚼着,仔细地品味着,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真香!真甜!”姜维把嚼碎的麦粒咽下肚,咂了咂嘴巴,笑眯眯地说,“我小时,就最喜欢吃烤麦穗,每到麦子快要成熟之时,就邀上几个小伙伴,跑到县城外去偷烤麦穗吃。为此,母亲还打过我屁股。有一次,我吃得太多,拉起肚子,吓得母亲抱着我直掉眼泪。”
“想不到大将军儿时竟如此顽皮!”一向不苟言笑的赵广,今天竟也破例地与姜维开起了玩笑,“谁能料到,当年那个偷吃烤麦穗之顽皮小子,如今竟成为千军万马之统帅;要是老夫人料到这些,大概也不会打大将军屁股。”
“男孩子儿时皆顽皮成性,无一例外。”姜维浅浅地一笑,也揭起了赵广的老底,“记得在成都时,有一年初夏,我到贵府去向赵云老将军请教,还未来得及开口,汝与几个小伙伴到城外偷吃过桑椹回来了。汝之脸上与手上皆有伤痕,嘴唇黑紫。赵云老将军又好气又好笑,若不是我为汝说情,汝屁股上少不了要挨上几巴掌。”
“我看大伙都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来忠笑了笑,不打自招地说,“我在儿时,家中上等瓜果四季不断,可我偏不爱吃,却要到城外偷摘那些又酸又涩、半生不熟之瓜果吃,反倒觉得比家中之上等瓜果还要好吃得多。”
“既然如此,今日大伙就别回寨吃午饭了,就在这里烤麦穗吃。”向充见姜维整天忧心忡忡,难得有个像今天这样开心的时候,想趁机让他轻松一下,打趣地说,“大将军今天可放心大吃一通,不用担心有人打屁股,只是别吃得拉起肚子。”
“哈哈哈--”姜维开心地大笑几声,吩咐着紧跟在他们身后的姜复汉:“汝赶快在这里点上一堆火,大伙今天中午不回寨吃饭了,就在此处吃烤麦穗。”
在滚滚的麦浪之中,一堆小小的篝火噼噼啪啪地燃烧了起来,一缕轻烟从田间小道上升起,随风飘散。姜维和赵广、来忠、向充每人掐了两大把将熟未熟的麦穗,围着火堆席地而坐,一边轻松愉快地说笑着,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烤麦穗。一阵阵爽朗的笑声,从火堆旁发出,与那缕轻烟混合在一起,向着远处飘去,越飘越远,越飘越淡,最后消失在起伏的麦浪之中……
“光吃麦穗不行,末将奉上姜水与大将军解渴。”姜复汉端一大碗奉上。
“此为何物?”姜维端碗闻了闻“有点酸,也有点菜香味”
“近日士兵常吃。因不入流,没敢给大将军用。我军常流动作战,一日锅里的野菜刚煮熟,军令立即开拔,有士卒把未吃完的馒头扔到锅里就走,几天后回来又饥又渴,一看锅里的东西还没有坏,闻闻也没有臭,吃一口吧,回味还满好,试着吃了些,肚子也没坏。我军常没菜吃,有了这办法,山上苦苦菜、灰条菜、曲曲菜多得是,我们就用此法作菜汤吃,军卒们很喜欢,管他叫姜水。”姜复汉滔滔不绝的解释道。
【画外音】姜水,今天西北地区人们都喜欢吃,不过改称浆水了。有科学家称,这应该是早期的植物酵素饮料,是时髦的酵素食品。也有企业家开始研究把他发展成为中国北方的“王老吉”!
可惜,这种轻松的气氛并没能维持多久。姜维吃了几口烤麦穗,喝完浆水,首先停了下来,若有所思地问着向宠:“向尚书,汝估算一下,今年可收获多少斛麦子?”
向充把伸向火堆的麦穗收回去,沉思了一会,挺有把握地说:“我估算今年至少可收获八十万斛麦子。”
“八十万斛?”姜维在心中暗暗地计算了一阵,自言自语地说,“如此说来,我军留够一年口粮,尚可余下二十多万斛麦子。”
“大将军所言极是!”向充颇为乐观地说,“只要我军能在此处屯田两年,便可积蓄一年之粮草,待到兵强马壮、粮草充足之后,大将军又可挥师北伐矣。”
“两年?”姜维摇摇头,颇为忧虑地说,“若能如此,我当然求之不得,怕只怕等不到那时,司马昭就要兵进汉中矣。”
姜维的话引起了赵广的警觉,紧盯着姜维问:“大将军何出此言?莫非……”
姜维双眉紧皱,愁容满面地说:“前些天洛阳暗探来报:魏国之镇西将军钟会正在洛阳周围集结兵马。长安暗探也来报:魏国之镇西将军府长史杜预正在关中地区囤积粮草。看来,司马昭即将兵进汉中。”
“既已如此,大将军何不赶快引兵东归,去拒守阳平关与剑门关?”来忠焦急地说。
“如今我军兵无存粮,马无积草,安能东归!”赵广顾虑重重地说。
姜维赞赏地瞅了瞅赵广,深沉地说:“我军若现在东归,恐怕连阳平关都未到,就已粮尽草绝。故而,这些天来,我日夜盼望着麦子快些成熟,收打完毕,使我军备足粮草,火速东归。然而……”
姜维还想说些什么,远处隐约传来一阵马蹄声。他连忙站起身来,循声望去,只见在起伏的麦浪之中,有两匹高大的战马,像大海中的两叶扁舟,正朝着这股袅袅升起的轻烟驶来。随着马蹄声的逐渐增高,他也渐渐地看清了那骑马而来的两个人:在前面引路的是留守中军大寨的姜兴汉,后面紧跟着他派到洛阳去的暗探。
姜维见洛阳来的暗探竟然寻到野外来了,心中不禁咯噔一响,脸色一下子阴沉了起来,失声说:“大事不好!司马昭可能已发兵矣!”
姜维的声音虽然不高,但却不啻是一个晴天霹雳,把赵广、来忠和向充从火堆旁震得跳了起来。他们神色紧张地围在姜维的身旁,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两匹由远而近的战马。
那个被派往洛阳的暗探见到姜维,跳下战马,单膝跪地。还没容那暗探开口说话,姜维便迫不及待地问:“司马昭是何日从洛阳发兵?”
“十……十五日前……”那个暗探被姜维急迫而严厉的问话唬住了,愣怔了片刻,才结结巴巴地说,“十……十五日前,魏军在洛阳校场誓师出征,小人日夜兼程回……回来向大将军禀报……”
“魏军出动多少兵马?”姜维打断暗探的话,急切地问。
“十二万。”暗探回答。
“主将为何人?”
“镇西将军钟会。”
“唉--”姜维长长地叹了口气,向暗探摆了摆手,示意他退去。
几十年的戎马生涯,百余次的大小战斗,把姜维磨炼成了一位临危不惧、处变不惊的大将军。现在,面对着大兵压境的危局,他没显出慌乱的神情,而是倒剪双臂,眯缝着两眼,望着四周翻滚的麦浪,在爬满野草的田间小道上缓缓地踱起步。若单从外表上看,他不像是个面临着强敌的主将,而更像是一位在自家的田园中漫步的老者。
相比之下,来忠和向充倒显得有些慌乱。他俩互相瞧了瞧,要去追赶姜维。沉稳的赵广上前拦住了他俩,低沉地说:“勿要打扰大将军。”说罢,一面用目光跟踪着逐渐远去的姜维,一面用脚慢慢地踩着那堆尚未燃尽的篝火。
姜维缓慢地踱出去百余步远,又缓慢地踱回到篝火堆旁。他睁大双眼,紧握着拳头,瞅着面前三位默然无语的部下,用树枝在地下勾画着地图,镇定地说:“魏军于十五日前在洛阳誓师出征,按正常行军速度,魏军现已抵达长安一带。钟会在关中将兵马粮草调遣部署停当,约需十天左右;从关中穿越秦岭到达汉中,又需八天左右;从谷道南口至阳平关,还有两三天之路程……我军从沓中至阳平关约需八九天时间,若遇围堵与拦截,又要耗去三至五天。如此算来,我军于五日之后务必撤离沓中,驰援阳平关与白水关,否则就为时已晚,要贻误战机。”
赵广和来忠、向充细看地图,见姜维毫无惧色,思路清晰,心里踏实了许多。他们只是用信赖的目光盯着姜维那刚毅的面孔,支起耳朵聆听着姜维那坚定的话语,谁也不插言,只怕打断或搅乱了姜维的思绪。
姜维把敌对双方的情况向赵广等人交了底,停顿了一下,又严肃地指着地图,吩咐着赵广:“赵将军,汝率领三千精锐骑军,今晚出发,连夜越过牛头山,在山北麓扎下营寨,严密监视狄道、洮阳方向邓艾军之动向,若发现邓艾挥师南下,一面速遣人来报,一面封堵住山口,将邓艾军拦截在山外。五天之后,汝不必再返回沓中,而从那里抄小路近道直奔孔函谷,与大队人马会合。不得有误!”
“末将遵令!”赵广坚定地回答。
“来参军!”姜维侧过身去,面对着来忠,同样指着地图,严厉地命令道,“汝率领两千骑军、三千步军,于明日清晨出发,沿羌水东进,在孔函谷西口安营扎寨。安下营寨后,一面派兵士清除孔函谷中之行军障碍,一面严密监视狄道方向邓艾军之动静。五日后,汝为全军之前锋,率军由孔函谷向阴平桥进发。不得有误!”
“末将遵令!”来忠欣然领命。
姜维在原地转了一圈,环视着四周大片青黄参半的麦田,又抬起头瞅了瞅悬挂在西南方的日头,思索了一会,才低沉地说:“向尚书,我拨给汝一万二千名兵士,从明日开始收割已经黄熟之麦,黄熟一块收一块,黄熟一片收一片,边收割边打晒,然后装上木牛流马;五日后,再由这些兵士推拉上木牛流马,随大军东归。不得有误!我将亲率一万兵马,保护着粮草辎重,沿羌水东进。”
“卑职明白!我将与兵士昼夜不停,把能收割之麦收打完毕,装上木牛流马,随时准备撤离沓中。”向充说着,望了望那大片刚有点发黄的麦田,惋惜地说,“那些尚未来得及收割之麦该如何处置?”
“这……”姜维犹豫了一阵,把心一横,发狠地说,“烧掉!在大军东归时,将未来得及收割之麦放火烧掉!”
“放火烧掉?”向充一愣,像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惊愕地打量着姜维,下意识地呢喃着,“这些麦子凝聚着我军将士之心血与汗水,烧掉岂不……”
姜维十分理解向充的心情。自从他将开荒屯田的重任交给向宠之后,向宠就把全部的精力都花在了这片荒芜了千万年的土地上,呕心沥血,废寝忘食,才换来了眼前这番丰收在望的景象。如今,要让向充放火烧掉这些麦子,无异于让人亲手掐死自己即将抚养成人的孩子,确实令人于心不忍,更下不了手。
姜维瞧着惊讶而又伤心的向充,万般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轻轻地拍着向充的肩头,半解释半劝慰地说:“时间紧迫,不得不如此。绝不能让邓艾不劳而获,坐享其成,用我军将士辛辛苦苦种出之麦,去充当魏兵之军粮。向尚书,莫伤心,待击退魏军进犯之后,我军还要重返沓中,屯田练兵。到那时,我仍将开荒屯田之重任交于汝。”
向充没有用语言表达自己的意思,只是郑重而又沉重地点了点头。其实,他心里对姜维说的那番话不仅明明白白,而且十分理解,只是在感情上难以割舍,不忍心亲手毁掉自己的精心杰作而已。
姜维把自己思考的结果全部说出,又去征询几位部下的见解:“诸位有何高见?”
“大将军思虑周详,部署周密,末将深为钦佩!只是--”来忠沉吟了片刻,吞吞吐吐地说,“眼下军中缺少粮草,若在沓中尚可相互调济,渡过难关。可我前锋兵马要远离大营,独自为战,所需粮草如何筹集?”
“……”姜维突然间被难住了,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如今军中粮草奇缺,要在半天之内筹足八千兵马五天所需的粮草,确实甚为困难。
就在姜维一筹莫展之际,良久未语的赵广说:“大将军,我倒有个办法,可暂救燃眉之急。”
姜维像被围困在敌阵之中突然发现了救兵,惊喜地说:“赵将军有何办法,从速道来。”
“我与来参军在离开大营之前,可令兵士每人割上一大捆麦子,带在身上,在一两天内,兵士食麦穗,战马吃麦秆。一两天后,大将军再遣人将粮草送去。”赵广款款地说。
赵广的办法虽非万全之策,但可暂救姜维的燃眉之急。姜维感激地看了一眼赵广,转而询问来忠:“来参军,汝以为赵将军之法如何?”
“也只好如此。”来忠点点头,肯定地说。
“赵将军,来参军,汝二人尽管领兵出发,两天之内,我定让将士吃上新麦!”向充也从烧麦子的痛苦中挣脱出来,给即将出征的赵广和来忠打气鼓劲。
“此事关系到国家之存亡,大将军应火速奏明皇上。”赵广深沉地说。
“不必矣。”姜维有些悲伤地说,“有黄皓在皇上身边,我之奏章圣上难以见到。”
“此等大事岂可不奏明皇上?万一皇上怪罪下来,大将军可吃罪不起啊!”赵广担心地说,“黄皓可将大将军之奏章隐而不报,但大将军不可不奏,以免让黄皓抓住把柄。”
“赵将军不必忧虑。此事我已安排妥当。”姜维的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掩饰的痛苦表情,低沉地说,“两个月前,我已致书诸葛瞻,请他相机把魏军今秋可能要兵进汉中之事奏明皇上。他是诸葛丞相之子,又是皇上之爱婿,皇上常召见他。与此同时,我又命另一个在洛阳之暗探,若魏军发兵,他就火速奔赴成都,直接向诸葛瞻禀报。”
“原来如此!”赵广疑虑顿释,由衷地说,“大将军深谋远虑,末将自愧难望项背!”
“此乃无可奈何而为之,还何谈深谋远虑!”姜维苦笑了一下,尴尬地说。
“黄皓祸国殃民,此人不除,后患无穷!”来忠咬牙切齿地说,“待击退魏军之后,我就返回成都,先设计杀掉黄皓,然后再向皇上负荆请罪。若怪罪下来,由我一人承当!”
“此乃后话,我等缓而图之吧。”姜维强压下内心的苦楚,转而激励着赵广等人,“值此危难之秋,我等惟有患难与共,同抗强敌,方可扭转战局,使国家转危为安!”
“我等身为战将,理应以身报国!”来忠慷慨地说。
“文死谏,武死战。我即使捐躯沙场,也是死而无憾!”一向稳重的赵广也激动地说。
“大丈夫能够为国尽忠,就是马革裹尸还,又何惜何惧!”向充感叹地说。
赵广沉思半响,抬头向姜维:“大将军,是否联络羌兵,请他们在孔函谷接应一下?”
姜维:“甚好,你顺路去拜见羌王,请他派骑兵接应。不过,也不可过分依赖他们。羌兵武器坐骑均自备,纪律无法严明,行动往往迟缓。有其相助固然好,但我们要做最坏的打算”
那几匹啃着野草的战马,不知是已经等急了,还是与主人的感情相通,竟然昂首嘶鸣起来。高亢而激越的马鸣声,随着那起伏的麦浪,在羌水河谷中滚动……
35、蜀国皇宫后花园
当姜维等人在沓中的田间围着篝火吃着烤麦穗时,在成都的蜀国后主刘禅,正在皇宫的后花园里观赏着歌舞。
此刻,刘禅正坐在厚实的大红地毯上,左臂搂着一个新得的美女,右手端着一只镶金嵌玉的酒樽,边饮着美酒边观赏歌舞,看到高兴之处,还沙哑着嗓子叫声好。由于长期大量地服用春药和纵欲过度,刘禅的身体状况已大不如前:臃肿的身躯变得软绵绵的,坐在那里像是一块加多了水的稀面团,瘫成一堆;脸色苍白中显现出铅灰,眼圈乌黑,眼珠混浊,目光呆滞,两只泪囊好似两颗悬吊着的葡萄,尤为刺眼;嘴唇黑紫而松弛,几乎失去了应有的收缩力,不时还会有一股黏糊糊的液体从嘴角流出,滴在衣襟上。
大约坐了一个多时辰,刘禅渐觉精力不济,接二连三地打起哈欠。黄皓见状,连忙向刘禅身边的那个美女使了个眼色。那美女赶紧剥开一个蜜橘,将一个橘瓣送到刘禅嘴边,娇嗲地说:“陛下,请吃蜜橘。”
刘禅把目光从那群婀娜多姿的歌舞伎的身上,移到那美女艳若桃花的脸上,流着口水说:“朕不吃汝用手送过来之橘瓣,要吃汝用舌度过来之橘瓣。”
那美女瞧了眼刘禅嘴角吊着的黏液,两道蛾眉微微蹙起,迟迟不肯用舌头去度橘瓣。
刘禅轻轻拧了一下那美女嫩艳的脸蛋,嘻笑着说:“汝用舌度过来一瓣蜜橘,朕赐给汝黄金十两。”
可能是黄灿灿金子的巨大威力,那美女微蹙的蛾眉舒展开了,妖媚地说:“陛下不可欺骗奴婢。”
“君口无戏言。陛下岂能欺骗汝!”黄皓边说边向那美女使眼色。
“陛下先闭上龙目,张开龙口,待奴婢将橘瓣用舌度入。”那美女妖眉狐眼地说着,将手中的橘瓣放入自己的口中,口里含着一半,口外露出一半,左摇右晃,故意逗诱着刘禅。
一向把文武大臣的话当成耳旁风的刘禅,对那美女倒是言听计从,立即闭上双眼,张开大口,像只待哺的大乌鸦似的,一动也不动地呆坐在那里,并一连“啊--”了两声,向那美女示意。
那美女口衔着橘瓣,小心地躲开刘禅嘴角上的黏液,慢慢地将橘瓣度入刘禅的口中。
就在橘瓣入口的一瞬间,刘禅猛地睁开双眼,一把将那美女紧紧地抱在怀里。他先把橘瓣咽下肚,然后又啧啧作响地咂着那美女的舌头,将嘴角上的黏液沾在那美女的粉面桃腮上,也把那美女脸上的脂粉蹭到了他的脸上……
待那美女将剥开的蜜橘全部用舌头度入刘禅的口中时,她妖冶妩媚的两腮上涂满了黏液,仿佛刷上了层浆糊;而刘禅那皮肉松弛的面颊上,也沾染上许多脂粉,红一块,白一块,花里胡哨的,惹得那些歌舞伎与乐师都背过脸去偷笑,使舞步与音律大乱。
那美女掏出丝绢,边擦着腮上的黏液,边娇嗔地说:“陛下好狠心,把奴婢舌头都快要咬断了,看今晚如何再去服侍陛下。”
“嘿嘿嘿--”刘禅像个傻子似的笑着,馋涎欲滴地说:“朕恨不得一口将汝这小妖精吞下肚去!”
“请陛下吞吧,奴婢正想游游龙宫。”那美女倒在刘禅怀里,撒娇装痴地说。
“朕这就吞……吞……哈嘁--”刘禅打了个大喷嚏,唾沫星子喷了那美女一脸。
那美女从刘禅怀里脱出身来,边用丝绢揩着脸上的唾沫星子,边半玩笑半献媚地说:“奴婢今日真是幸运之至,刚沾了一脸龙涎,又淋了满脸龙液!”
“汝可真是个迷人之小妖精!”刘禅轻轻抚摸着那美女鲜嫩的面颊,低声问,“舌头还疼乎?”
“哎哟--”那美女装腔作势地呻唤了一声,又装模作样地揉揉脸蛋,殷勤地说:“陛下放心,今晚奴婢一定将陛下服侍得心满意足!”
“哈哈哈--”刘禅得意地大笑起来。笑罢,他扭过脸去,问着黄皓:“朕该赐给小美人多少黄金?”
黄皓马上弯下腰去,满脸堆笑地回答:“启奏陛下,奴才方才认真数过,共十个橘瓣,该赐黄金一百两。”
“才一百两?”刘禅不满意地白了黄皓一眼,很大方地说,“再加上一百两。”
黄皓直起腰来,像宣读诏书似的,一本正经地说:“小美人服侍陛下有功,赐黄金二百两!”
“谢陛下恩赐!”那美女满面春风地给刘禅叩头谢恩,然后又娇媚十足地扑到刘禅的怀抱里……
36、蜀武侯府(晚)
卫将军诸葛瞻正焦躁不安地在书房内踱着步。
【字幕】卫将军诸葛瞻故丞相诸葛亮的独生子
诸葛瞻正在书房中焦躁不安地踱着步,家丁进来禀报:“一名洛阳来之暗探求见卫将军。”
“洛阳来之暗探求见?”诸葛瞻停下了脚步,诧异地问,“他为何要来见我?”
“他说是大将军姜维令他来见卫将军。”家丁说着,呈上一封书信。
诸葛瞻连忙接过姜维的亲笔书信,展开一瞧,只见书信中写道:
军情紧急,不容辗转,特令此暗探由洛阳奔赴成都,直接向卫将军禀报。请卫将军把所禀军情及我上封书信所言之事,立即面奏圣上,火速降诏发兵,驰援阳平关、阴平桥与剑门关。若再拖延,国家危矣!切切!
诸葛瞻阅罢姜维的书信,顿时紧张了起来,急忙吩咐着家丁:“快将洛阳来之暗探带到书房来!”
那名蓬头垢面、疲惫不堪的暗探,在家丁的扶持下,踉踉跄跄地来到诸葛瞻的书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断断续续地说:“速速奏……奏明圣上,魏国之镇西将军钟会于十……十五日前,率……率十二万大……大军离开洛阳,杀奔汉中……”说到这里便昏倒在地。
“快将他背到厢房歇息用饭!”诸葛瞻看出那暗探是因饿累过度而昏倒,一边搀扶他,一边吩咐着家丁。
家丁背着那暗探离开了书房,诸葛瞻顿时陷入极端的忧愁之中:军情紧急,刻不容缓,必须立即奏明后主刘禅,火速发兵救援,否则,国家危矣!可是,后主刘禅久居深宫,既不临朝理政,也不召见群臣,如何才能见到后主刘禅……
私闯皇宫!这可是死罪!然而,为了国不破家不亡,为了先帝和先父所开创的基业不毁于一旦,诸葛瞻决定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冒死去闯皇宫!
37、蜀国皇宫
诸葛瞻的思绪还在起伏,那匹识途的战马已在皇宫的大门外停了下来,并用力喷了几下响鼻,提醒着它的主人。诸葛瞻跳下战马,瞧了瞧高大雄伟的宫门和那两排威武雄壮的禁兵,迟疑了一下,稳了稳心神,然后昂首阔步,义无反顾地向着那座戒备森严的宫门走去。
虽然诸葛瞻曾无数次出入于这座宫门,禁兵都认得他。但是,皇宫重地,岂容疏漏,护卫宫门的禁兵头目还是例行公事地拦住了他,公事公办地说:“卫将军,请止步。”
诸葛瞻停下脚步,面对着两排寒光闪闪的刀丛,从容不迫地说:“我有紧急军情,需立即面奏圣上。”
禁兵头目仍然挡住诸葛瞻的去路,不卑不亢地说:“皇宫重地,不容徇私,请卫将军出示皇上诏书。”
“军情急迫,来不及向皇上请诏。”诸葛瞻白了禁兵头目一眼,不悦地说,“待我面奏过皇上,再补一道诏书于汝。”
“卑职公务在身,不敢玩忽职守,请卫将军恕罪!”禁兵头目依旧不肯让路,神情严肃地说,“无皇上诏书,卑职断不敢放行!”
禁兵头目的坚决态度,使诸葛瞻大为不悦。他瞪了那禁兵头目一眼,决定孤注一掷,冒死去闯这座宫门。于是,他瞪圆双眼,满脸怒容地说:“快闪开!军情紧急,刻不容缓,耽误了军国大事,皇上要砍下尔等之脑袋!”说罢,用力拨开那挡道的禁兵头目,怒气冲冲地向着那两排闪烁着寒光的刀丛走去。
禁兵头目有些心虚害怕了,赶紧向那两排举着战刀的禁兵摆了摆手,示意他们放行。
那两排高举着战刀随时准备砍剁下去的禁兵,见头目示意放行,便刷地一下收回了战刀,让开了一条通道,将诸葛瞻放进了皇宫。
诸葛瞻虽然冒死闯入了皇宫,但也吓出了一头的冷汗。他用丝绢揩去额头上沁出的一层细碎的汗珠,直奔后花园。现在,他已是一支射出去的箭,只能向前,无法后退。
禁兵头目把诸葛瞻放入皇宫后,心中愈加惶恐不安。为减轻自己失职的罪过,他赶紧抄近道飞奔后花园,向黄皓通报。
当诸葛瞻来到后花园的门口时,黄皓已站在门外等候着他。大概黄皓也像那个禁兵头目一样,对诸葛瞻的特殊身份有所顾忌,并没像对待其他的大臣那样骄横无理,而是客气地问:“卫将军来此何为?”
诸葛瞻虽然对黄皓的小人得势极为痛恨,早想借机除掉他。但事情总有个轻重缓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快见到后主刘禅,奏明紧急军情,而不是同黄皓纠缠。所以,诸葛瞻不愿在这关键的时候得罪黄皓,以免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便压住心火,违心地向黄皓赔了个笑脸,也客气地说:“我有紧急军情要立即奏明皇上,烦劳中常侍去通报一下。”
“紧急军情?”黄皓鼓起金鱼眼,眼珠子滴溜溜地转了几圈,颇为神气地说,“皇上今日龙体欠安,正在歇息。卫将军有何话可告诉于我,待皇上稍安后,我再转奏。”
黄皓这种瞒天过海的伎俩,诸葛瞻已领教过多次,对此真是深恶痛绝。如今见黄皓又故伎重演,不由得有些按捺不住了。正巧,这时有一阵婉转悠扬的丝竹之声和清脆悦耳的歌声,从后花园中传出。这下,诸葛瞻可真是火了,严厉地质问黄皓:“既然皇上龙体欠安,正在歇息,何人敢如此大胆,竟在后花园中歌舞弹唱?”
黄皓见诸葛瞻变了脸色,也不甘示弱地说:“这宫内之事,自有我来安排,无需卫将军劳神!”
诸葛瞻心急如焚,肝火上升,再也忍耐不住了,大声地说:“皇上分明正在观赏歌舞,汝为何却说正在歇息?耽误了军国大事,汝可担当得起!”
黄皓自觉羽翼已经丰满,并不畏惧诸葛瞻,刚才对他客气,是给他留些面子,如今看他已经撕破了脸面,便针锋相对地说:“皇上口谕,今日不见任何大臣。我身为中常侍,只知按旨意行事。”
黄皓的猖狂劲勾起了诸葛瞻往日对他的痛恨,一股怒火从胸中腾起,恼怒地说:“黄皓,汝不要恃宠而骄,胡作非为,上瞒皇上,下欺群臣,国法无情,岂能容汝!”
诸葛瞻的话捅到了黄皓的要害处,他不由得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说:“诸葛瞻,汝身为大臣,应懂国法;身为皇亲,应知宫规。今日汝违犯国法宫规,私闯皇宫,该当何罪?”
双方已经闹僵,诸葛瞻明知再说也无用。他既然敢冒死闯入皇宫,岂能半途而废。于是,他横下一条心,猛地将黄皓推开,愤然闯入后花园,朝着歌声响起的地方奔去……
正沉湎于酒色歌舞之中的刘禅,见诸葛瞻不召而至,有些意外,不悦地问:“汝未经朕召,为何擅入皇宫?”
诸葛瞻马上跪倒在刘禅面前,急切地说:“陛下,大事不好……”
诸葛瞻正要面奏军情,黄皓已气喘吁吁地追赶过来,打断诸葛瞻的话,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陛……陛下,诸葛瞻私闯……闯皇宫,按律当……当斩!请陛下速斩……斩诸葛瞻,以正……正国法宫规!”
诸葛瞻以额叩地,将头碰破,血流满面,悲切地说:“陛下,臣私闯皇宫,罪当斩首。恳请陛下容臣将话说完,再斩不迟,臣死而无怨。”
可能刘禅此时想起了他的爱女可意公主,或许还想起了他那可爱的外孙诸葛尚,脸色稍有缓和,瓮声瓮气地问:“汝冒死闯宫,有何要事面奏于朕?”
诸葛瞻焦急地说:“陛下,魏国之镇西将军钟会已率领十余万大军,向汉中杀奔而来。”
“啊!”刘禅一听,仿佛五雷轰顶,惊叫一声,像只泥胎似的,呆痴地瘫坐那里。他怀中的那个美女,也犹如一只受惊的小白兔,哆嗦着缩成一个团。那些正在歌舞弹奏的歌舞伎和乐师,马上停了下来,惊慌失措地相互瞧着,不知如何是好。就连在树丛花草间伴着乐曲声跳跃鸣叫的珍禽异鸟,也被乐曲的戛然而止弄糊涂了,扇着翅膀,抖动羽毛,莫名其妙地注视着那突然冷落下来的歌舞场……
诸葛瞻从地上爬了起来,挥手退去那群惊慌失措的歌舞伎和乐师,然后上前把那抖成一团的美女从刘禅怀里拖出去,一边给刘禅揉胸捶背,一边轻声呼唤着:“陛下莫惊!陛下莫惊……”
黄皓正在挖空心思地寻找着推脱罪责的理由,刘禅已从目瞪口呆中缓过了气来。他惊讶地打量着血流满面的诸葛瞻,忽然记起刚才发生的事,声音沙哑而颤抖地问:“思远,汝方才说魏军如何?”
诸葛瞻见刘禅已经清醒过来,忙跪倒在地,一字一顿地说:“启奏陛下,魏国之镇西将军钟会已率领十余万大军,向汉中杀奔而来!”
“此话当真?”刘禅还心存幻想,将信将疑地问。
“魏军现已到达关中,不日将穿越秦岭,攻取汉中。”诸葛瞻十分肯定地回答。
“此等大事,姜维为何不早奏于朕?”健忘的刘禅竟然记不起姜维曾送来过紧急军报,反倒怪罪起姜维。
“启奏陛下,早在去年冬天,大将军就曾遣人送来了一份紧急军报,预言魏军将攻夺我汉中,并请陛下降诏发兵,驰援阳平关、剑门关与阴平桥。难道陛下未曾见到那份紧急军报?是何人竟敢从中作梗,欺瞒陛下?”聪明的诸葛瞻趁机来了个一箭双雕,既为姜维开脱,又暗中把黄皓拖了出来。
诸葛瞻的这番苦心果然见效了,使刘禅回想起当时的情形。他气恼地瞪着黄皓,怒冲冲地说:“黄皓,汝当时为何说魏军不敢入侵汉中,蒙蔽于朕?”
黄皓见事已败露,怕刘禅迁怒于他,连忙跪倒在刘禅面前,故作委屈地说:“奴才久居深宫,服侍陛下,不通晓军事。当时奴才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不想陛下竟信以为真。奴才该死,不应随口胡说。”说罢,便抡起巴掌,左右开弓,自打嘴巴。
黄皓的金蝉脱壳和苦肉计被诸葛瞻识破,紧追不舍地说:“此事关系到国家之安危,岂可信口胡说?汝花言巧语,蒙惑陛下,贻误军机,罪责难逃,国法不容!”
不知是昏庸的刘禅被黄皓的金蝉脱壳和苦肉计蒙混了过去,还是因黄皓的话暗中点出了一些实情,使他有些心虚理短,他竟然撇开了黄皓,转而问诸葛瞻:“思远,以汝之见,该如何调兵遣将,来抵抗魏军?”
刘禅不愿去追究黄皓的罪过,诸葛瞻却不肯放过这个难得的扳倒黄皓的机会,一语双关地说:“大将军在那份紧急军报之中,已对如何抵御魏军作了周密部署。陛下当时若依大将军之部署调遣兵将,今日便可高枕无忧矣!可惜因黄皓一番信口胡言,竟造成今日之危局,请陛下三思!”
大概刘禅已被魏军的大兵压境吓昏了头,也可能是真的没有听出诸葛瞻的双关语,再次询问着诸葛瞻:“思远,汝身为朕股肱之臣,又是朕之爱婿,无论为公还是为私,均应为朕排忧解难。如今边关危急,朕该如何处置,方可转危为安?”
刘禅两次有意无意地把诸葛瞻的话题岔开,诸葛瞻也不好再继续坚持,以免适得其反。他只好把话题转向边关的战事:“大将军让臣转奏陛下,要阻止魏军入侵,须速遣右车骑将军廖化、左车骑将军张翼与辅国大将军董厥,各领兵五千,驰援阳平关、阴平桥与剑门关……”
刘禅听罢,马上吩咐黄皓:“速去传诏,让张翼、廖化与董厥立即到便殿议事!”
“奴才遵命!”黄皓见蒙混过了这一关,心中暗自庆幸,忙去传诏。
诸葛瞻望着黄皓的背影,暗暗地说:“今日便宜了这个奸佞小人!”
刘禅想起身去便殿等候张翼等人,但由于长期纵欲过度,淘空了身体,站了几次竟没能站起来。最后还是在诸葛瞻的半扶半抱下,才勉强站了起来;又在几名宦官的半架半拖下,才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后花园。当他来到后花园的门口时,又禁不住回过头去,瞧了瞧那个仍蜷缩在地毯上的美女,含混不清地说:“美人……朕之小美人……”
(责任编辑:张云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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