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辛亥革命从根本上动摇了此前作为统治阶层的旗人整体上尊贵的命运,曾经过着悠闲、典雅生活的旗人以及其他既得利益群体都不可避免地、不同程度地与往日的优越话别。收录在《京津风土丛书》中的无名氏《燕市百怪歌》之“怪二十五”说的就是没落旗人的惨状:“游手好闲,柔弱无力,穷到尽头,相对自缢。”连扩如亦曾慨叹道:
入民国以来,时代改变,满汉蒙二十四旗人,没了铁杆庄稼,丢了老米树,方字旁的落了价。城里头除了隆福寺、护国寺还有各种杂技场有人游逛,其余的地方,就都灯消火灭了,天桥才日渐兴旺,亦是香厂新世界、城南游艺园陪衬着兴旺起来的。
那时,西方人也对满足这一族群生活的骤变有着真切的记述。汤(TongY·L)写道:
他们的数量当然相对来说是有限的,但他们的境遇却相当悲惨,因为他们中的大多数是从富贵与悠然的境地突然堕入贫穷的境地。
对他们而言,痛苦也较其他人来得大。不必去观看新闻栏目,任何人今天都可以看到出身高贵的满人在拉洋车,他们的妇女被人雇为女佣,最悲惨的是,他们的姑娘过着不名誉的生活,其目的只是为了自己的生存和家庭的生存,众所周知,北平城里至少有七千妓妇,其中大部分是满族人。人们也知道,满人家的姑娘和妇女们化装或者蒙上头在夜里拉洋车。
几乎每周都有人自杀,不是上吊就是投河。当地报纸上充斥着这样的新闻。
而杰拉敏(Jermyn)则几乎有些残酷的指明那个年代的满人与美洲印第安人的相似性:
在清帝国覆灭之前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满人就在城内的府邸里与汉人聚居,自从民国以来,满人变穷了,而现在,甚至那些贵族们也要拍卖自己的府邸和珍宝,而那些贫穷的居住在营地的满人被迫离城出走以谋生计。
北京城的常住人口有一百二十万,其中三分之一是满人,现在这四十万满人中只有很少人尚有生计,也只有很少人能够体面地谋生。据说,他们如今最高尚的职业是教外国人北平方言,每月可以挣到六千到三十块大洋;有些满人上街卖艺,因为他们有一副天生的好嗓子和优雅的举止,他们赚的钱显然比给外国人教书来得多,但许多满人过于自尊,宁可受穷也不肯登台卖艺。
此外,在北平的九千名警察中,至少有六千名是满人……然而穷满人的最流行的职业是拉洋车……这个不幸的民族的妇女和儿童所经受的痛苦更甚于族中的男人……许多非常漂亮非常年轻的姑娘在妓院里卖身,天坛附近的天桥大多数的女艺人、说书人、算命打卦者都是满人。更有甚者,昔日权贵的女性后裔被迫卖给汉人当姨太太……